李惊漩一怔,一瞬间竟有些呆滞,但他随即露出愤怒的表情:"好!我倒要看看那人是谁!"
说罢,李惊漩恨恨抚袖而去。李惊滢缓缓地闭上了双眼,用微乎其微的声音低低的说:"只要不是你......谁都无所谓......"
翌日,就如同李惊漩所说,圣旨颁下,李惊滢被剥夺滢王封号,贬为庶人,收回已经烧毁的宅邸和所有名下产业,发配充军,即刻起程。
与李惊漩所说唯一有出入的地方,只是发配地并非极北的不毛之地,而是南方边境,虽然贫瘠却远比其它地方要好得多,又与勃律国相邻,想来是李擎煊心有不忍,给李惊滢留了后路可走。
李惊滢神情平静地坐上了囚车,与两名押送囚车的官兵和一头老驴慢慢地向远在天边的茫茫目的地进发。望着车轮下的黄土,李惊滢忽然莫名的希望看到熟悉的身影能够为自己送行,因为这一走,或许便此生难见。
囚车慢慢驶出皇城,渐入深秋的黄土大道愈显苍凉,路旁只有几棵萧索的枯树东倒西歪。李惊滢蜷起身子,看了看身上的囚服,开始想像所谓充军会是怎样的情景。
会不会真如传闻那般,会整日被人用鞭抽打?三餐不济,只能咽糠菜喝馊水?家徒四壁,漏风灌雨?生老病死各安天命,最后草席一卷弃之荒野?
我李惊滢会落得那样的下场吗?
哈,别开玩笑了!
李惊滢的脸上扬起一丝属于滢王的自信微笑。我失去的只是滢王的身份,没有失去滢王的智慧,就算那里是阿鼻地狱,我也能爬到我想去的地方!
囚车外的两名官兵忽然小声议论着什么,目光屡屡看向前方的某个方向,李惊滢好奇的回过头去,却一时呆愣住。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粗布麻衣,单从外形来看好似乡下的脚夫,偏生此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趾高气昂的候在大道畔。
一瞧见李惊滢一行人,那人便笑着策马来到跟前。
"两位兵哥,小弟一人出门在外,生恐路途险恶、人心难测,能在此得见兵哥实属有缘,不如大家就一起结伴同行如何?"
两名官兵还在面面相觑,那人便已经骑着马随同囚车慢慢地走了起来。
"你又在玩什么花样?李惊漩!"李惊滢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怎么,不高兴见到我吗?"李惊漩眨眨眼睛。
李惊滢的脸不由一红,在看到八皇兄身影的一瞬间,自己确实欣喜若狂。只是狂喜过后,冷静下来的他却无法开心的面对李惊漩,正确来说,他不认为李惊漩等候在这里,会是来好心的送他最后一程。
"你为何一身平民打扮?又有什么鬼主意?"李惊滢警惕地问道。
李惊漩的嘴角再次扬着那丝意味难明的笑容:"惊滢,不是我突起雅兴扮作平民,而是昨日我被父皇廷杖三十、贬为庶民、驱逐出城,才会有今日这般落魄。如今我已无家可归,天地茫茫不知去向何方,你我既为天涯沦落人,不如结伴上路,大家互相照应一下,你说可好?"
李惊滢呆了半晌才吐出两字:"骗人。"
父皇绝不会无缘无故廷杖八皇兄,还贬为庶民驱逐出城?八皇兄一直帮助父皇,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功,怎么可能才一夜之间就天翻地覆?父皇没有理由这样待他才对。
李惊滢的目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马鞍,下方的确垫有一层厚厚的软垫,八皇兄的脸色也确实有些煞白......可是,看他谈笑风声的模样又不像受过杖刑,何况他的脸上还满溢着一副小人得志的奸诈笑容。
李惊滢百般不得其解,转过头去暗暗思忖。
李惊漩见他将头别到另一边,顿时笑了:"原以为你会大笑几声,毕竟是我害你被贬为庶人,结果立刻应了现世报,连自己也被贬了下来。所幸还是与你平起平坐,倒没有比你更低一等。"
李惊滢蓦然坐直身子,愕然的看向李惊漩:"莫非你是故意的?"
李惊漩轻松一笑:"我去天牢探过你之后,便进宫向父皇坦白了一件事。父皇虽然大怒,但依然顾念我有几分功劳,又因家丑不可外扬,所以只是廷杖三十便把我轰了出来,一切如我所料。"
李惊滢呆呆的思索了片刻,喃喃道:"难道......你向父皇承认如玉是你所杀?"
李惊漩听后微微一皱眉头:"那我此刻还能在这里吗?我向父皇坦承她腹中的胎儿是我的,其它一概不知,所以父皇虽然震怒,倒也没下重手。"
李惊滢闻言哧之以鼻:"敢做不敢当的懦夫。"
李惊漩的脸色一沉,不再看向李惊滢,而是冷冷的目视前方:"你以为如玉就是善男信女?天底下水性杨花的淫妇为遮丑事谋害亲夫不在少数,若奸夫是另外一人,你真以为她真会满足于偷情寻欢?若她对你真是忠贞不二,我又哪会有机可趁?我未提杀人一事,她便已有除你之心,这样的女人,你倒对她念念不忘、愤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