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雀(6)
云雀有些窘迫道:“没有。”
“那便是了。”秦桓升顿了一下,接着道:“我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你想来便来,不想来我也不勉强。”
云雀鼻头一酸,道:“秦大哥,我不是不想来,只是我已经欠你太多,不好再麻烦你……”
“这是小事,”秦桓升打断他,并恢复一如既往的温和的表情,道:“ 对我来说无足挂齿,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云雀怔怔地看着他,心里缓缓淌过一道暖流,“好。”
由于手掌受伤,当晚云雀翻墙翻得很是吃力,像一只怎么飞也飞不上枝头的笨拙的小鸟,最后还是踩着秦桓升的肩膀才翻了回去。
看着云雀安稳落地,秦桓升心中有块石头也跟着落了。
很奇怪,回想起下午的情形,明明是云雀的手受了伤,可秦桓升却在看见伤口的那一刹那,心脏有轻微的抽疼。
那一丝抽疼转瞬即逝,秦桓升没有细想,只道是那样一双白白嫩嫩的小手,留下疤便不好看了。
第6章
自从手掌受了伤,云雀的日子过得更加百无聊赖,每天神情恹恹地趴在墙头,像一只没精打采的流浪猫。
秦桓升在下面烧柴做饭,他在上面晒太阳发呆。偶尔抬起头,数一数天边飘过了几朵白云,再偶尔弯下腰,看一看墙角爬过了几只蚂蚁。
秦桓升再三跟他叮嘱,伤口一周之内不能碰水,云雀牢牢谨记在心,看着自己包得像粽子似的手,叹了口气。
这日子真是过得太无聊,太失败了。
不过他的自我调节能力很强,很快便想明白了,这人嘛,本来就是有长板也有短板,他不会做饭不会洗碗,但他会唱歌会跳舞呀,好歹在宜春院混了十几年,没点看家的本领怎么行。
于是隔日,云雀兴致勃勃地跑来秦桓升门前,说要给他唱一首小曲儿。
现在是五更天,距离日出还有一段时间,天才蒙蒙一点亮,院里的鸡鸭都尚处于酣睡中。秦桓升被他的动静吵醒,睁眼之后再难入眠,无奈之下只得起床。
云雀正蹲在屋外等他,一见他出来,唰地起身,道:“秦大哥,早!”
是挺早的。秦桓升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天。
云雀毫无察觉,他现在只想迫不及待地在秦桓升面前一展歌喉,他问:“你想听小曲儿吗?”
秦桓升绕过他,去院子的另一边洗漱,道:“你想唱便唱罢。”
云雀道:“那我唱了?”
秦桓升道:“唱吧。”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来是喜是怒。
云雀清了清嗓,开口唱起来。
不得不说,他的嗓音确实好听,纯真又清脆,带着一股少年人特有的干净,宛如山间流过的潺潺小溪,一曲卜算子都唱出了些许清新和畅意。
他与秦桓升相隔十米,期间秦桓升并没有怎么看他,脸上也一直是淡淡的表情。
细看,耳朵倒是竖着的,出卖了他正在认真聆听的内心。
曲毕,云雀凑到秦桓升身边,略微忐忑地问:“你觉得好听吗?”
秦桓升是诚实的听众,他道:“好听。”
云雀两眼熠熠放光,问:“那还要听吗?”
秦桓升扬了扬眉,道:“听。”他倒想看看云雀会唱多少曲子。
这下云雀心里得意了,自己的一技之长得到赏识,巴不得发挥得淋漓极致,于是又接连唱了好几首,歌声绕梁,悠扬婉转,引得隔壁的崔婶儿好奇地探出头。
“桓升啊,你可听见有什么人在唱歌?”她叩了叩秦桓升家的门,问道。
云雀登时噤声,睁大眼睛望向秦桓升,用口型无声地问道:“谁呀?”
秦桓升不自觉地放轻音量,道:“隔壁崔婶儿。”
云雀点点头,眼神流露出一丝紧张。
一个有夫之妇大清早的出现在别人家里,任谁看到都会浮想联翩,哪怕云雀是男子也百口莫辩。
云雀觉得自己名声坏掉不要紧,但他不能连累秦桓升。
“我去和她说几句,”秦桓升拍拍他的头,“你先进屋里待着。”
云雀点头,依言走回屋里。
他没有坐下,而是悄悄站在窗边,透过细细的窗缝向外看去。
太阳已经升起,薄薄金光穿过林隙树梢,照在秦桓升的脸上,给他硬朗的五官镀上一层柔和的光。
他和崔婶儿面对面站着。不知崔婶儿说了什么,秦桓升笑了一下,那一笑俊逸动人,云雀匆忙移开目光,耳朵尖微微泛红。
约莫过了几分钟,秦桓升回来了,进屋时手里多了一盒药膏。
看见秦桓升进门,云雀连忙坐好,两手交叠放于膝上。
“手。”秦桓升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伸出手来。云雀一愣,乖乖照做,只是有些不明所以地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