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风流(79)
“这样的心思,您不是个铁石心肠的,想来也都能感受到。”
“我们王爷过得苦,也没个贴心的人。他愿意花这样的功夫在您身上,肯这样心疼您,您也……疼疼王爷吧。”
“我明白的。”阮临当时道,“放心,我不负他。”
他嘴上应的淡然,却几乎是落荒而逃。
——
一日复一日,时光易逝。正月十五。
雪落山野,春意压在土里,在不被察觉的地方悄然萌发。
云湖山庄大红灯笼挂起,门厅喧闹,宾客盈门。
上到贵客宾朋,下至小厮侍婢,所有人面上都带着喜气。
阮临也难得穿了身不那么素净清淡的衣服。一身琥珀色,袖间襟上都用金线细细绣了图案,头上带着金丝缠绕的玉冠,少了几分疏离,添了许多带着人间烟火味的贵气。
他受不住闹,李岳也体谅他,只让他参加最后的喜宴酒席。
太阳渐移。
阮临随着侍女指引,坐到席上。
他这桌是李岳最亲近的一些人,都出身云湖山庄或慰灵宫。阮临的身份云湖山庄众人并不知晓,只因李岳一直以贵客之礼以待,众人不敢怠慢,见他入席,都行礼称了一句阮公子。
阮临笑着一一回礼,而后往位置上一坐,安安静静的喝茶。众人本就与他不熟,见他这样倒是松了口气。
身旁另一桌是尊客。阮临往那头看了眼,桌上还空着。
开席前一刻,一群人姗姗来迟。
同上次路上偶遇一样,这次依旧是一群做官的打头,簇拥着石珫进门。
石珫毕竟是一朝亲王,他一出现,李岳等人立刻迎了上去。
因着前尘,李岳其实对他并无甚好感。只是今日乃是他大喜之日,石珫的身份又摆在那里,既然肯赏光参加婚宴,来者是客,少不得也要做一阵热切寒暄。
李岳的态度有些僵硬,石珫却丝毫不恼,甚至还主动降低了姿态,对李岳只以晚辈相称。
“您是他的长辈,我与他相交,便也要称您一声李叔。”石珫笑着道,“来青州前并不知李叔要做喜事,也没提前准备。还好皇兄怕我路上花销大,赐了物件,我挑了几个,借花献佛,略表心意。”
也不知石珫为何这么大胆,御赐之物也敢这样随意送人。李岳哪敢收这烫手山芋,口中直道:“草民何敢收此贵物!王爷太过抬爱了!”
“这虽是御赐,李叔也大可不必担心。我早以上书陛下,皇兄不仅首肯,还特地从京城让人送来了一扇多子多福屏风,让我代赠贺礼。”
李岳大惊,一时竟摸不清石珫的意图了。
亲自将几人引至座席,石珫坐于上首,众人等他落座方才入桌。
“看什么呢?”
阮临正在注意着那头的动静,忽的被人拍了肩,就见王义在他身侧坐下,视线随着他一起往那头看。
王义道:“早便看你魂不守舍的,也不与旁人说话,就盯着茶盏出神。自从静安王来了,你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人家。”
阮临喝了口茶:“只是没想到他会过来,有些惊讶而已。”
“惊讶什么,看在你的面子上,他肯定会来。”王义说,“他知道你一直把李岳看做长辈。这种大事,他不可能不来。”
王义看着阮临,道:“他其实一直很体谅你。”
“你又要做说客?”阮临对于王义总是为石珫说好话蓦然起了疑心,“你是不是和石珫有联系?他让你在我面前这么夸他的?”
王义一脸无辜:“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你和他真没联系过?”阮临怀疑的瞥他,不信。
王义受伤道:“你看你这话说的,我便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不是不信你。”阮临低声道,“是你在我面前提起石珫的次数实在太多了,由不得我不怀疑。”
王义看着他,半晌问:“究竟是我提的多,还是你想的多?”
他低声又急促的说:“你忽然让人回慰灵宫,把石珫这些年寄的信拿来,我心里就不太踏实了。你怎么突然想到了这个?你是不是……又想作甚么傻事了?!”
阮临轻声安抚道:“先生别多想,不会的。”
王义还想再说什么,被阮临打断:“开始了。”
主宾齐聚,一时间气氛火热,热闹非凡。
新娘已被送入房内,李岳一身喜服,眉梢眼角的喜气藏不住,招呼着大家吃宴喝酒。
他端着酒杯,一桌一桌的敬过去。
敬的第一位却是阮临。阮临年岁轻,算是小辈,李岳这么做,全场客人自然都看了过来。
阮临不敢受着,站起身来。
李岳拍拍他的肩,两人碰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