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些许停顿后,苏寒凛淡淡道:“两三年后或许能回来,只是那是苏某大约已经去了该去的地方。”
人的一生中,该去的地方并不少。但如果联系苏寒凛前面所说的,那眼下这个‘该去的地方’便只有一个了。
听罢,君莫言沉默,最后只是端起桌上已冷的茶,开口:“苏兄,希羽以茶代酒,敬你。愿你前路通畅,愿他终能懂你。”
话落,君莫言举杯,正待饮尽时,却被另一只手阻止了。
——是一只温热的,似乎能熨烫人心的手。
端着茶的手停在半空,君莫言睁着眼,一时怔住。却听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茶凉了。”
————
第40章 交易
微啜了一口,苦涩的滋味顿时浸染了整个味蕾。
茶真的凉了。
苏寒凛已经走了——在君莫言看不见的时候。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于是,偌大的山顶上,便又只一片冷清孤寂了——其实之前亦如此。然而之前,至少还有一个人陪着,也愿意陪着君莫言——不为任何目的,只如最普通的情人般相伴着。
尽管,这样的陪伴之于一人懵然不觉、之于另一人却苦涩满溢,但至少,它同时熨慰了两个人同样孤寂的心。
轻轻的放下茶杯,啜进口中的茶被吞咽下,冰凉的感觉流过喉咙、渐渐淌满胸腔。而伴随着这冰凉感觉的,则是那比之前更强烈的空虚迷惘之感。
不自觉的用手按住空得发慌的胸口,君莫言眼里掠过一抹痛楚。
但,这世上有些人,便是连自己独自咀嚼痛苦的时间都不曾拥有。
山岚还在继续刮着,但相较之前,却似乎多了一种迟滞之感。而在这迟滞之中,隐约还添了继续沉郁的香味。
——是一种檀香——皇室中人爱用的一种。
心念几转,君莫言已敛了心中种种情绪,开口:“殷寒?”
周围的沉寂持续了一会后,殷寒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味道,像是轻佻,但似乎又有着一些赞赏:“皇上感觉真是敏锐。”
确认了来人后,君莫言沉默片刻,才冷冷开口:“你来做什么?”
“皇上来做什么,我便是来做什么的。”不以为意的说着,殷寒径自做到君莫言对面,拿起摆在石桌上,还盛着茶的杯,放在手心里把玩。
着实没有心情和殷寒绕圈子,君莫言索性起身,准备离开。
而殷寒,却只是看着手中的杯子,像是闲聊般的开口:“刚来的时候,七王爷府邸那边很是热闹……听说,七王爷打算成亲了?”
身子蓦地一僵,半晌后,君莫言才问:“你想说什么?”
“原来……”脸上有了一丝奇异的表情,殷寒近乎耳语的说。紧接着,他便笑道,“殷某不过是来提醒皇上,别为了某些东西而忘记自己答应过殷某的事了。”
“另外——”顿了一顿,他微眯眼,说,“小心故交。”
夜已深沉,但座落在帝都中心的七王爷府,却依旧灯火通明。
“东西都摆在那里,等会再整理。”指挥者下人摆放东西,几乎从早忙到晚的顾长卿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靠着墙,闭目休息了一会。而当他再度睁开眼之时,他却看到了一个呆在这里的人。
“风洛姑娘,你——”讶异的睁大眼,顾长惜还没有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
“告诉你们王爷,我要见他。”
书房里,君辰寰正坐在书桌后,面前平摊着几本奏章,奏章上面还有朱红色的批注——从下午直到现在,他就一直坐在这里批阅着宫里送来的奏章。
奏章其实并不多,讲的也并非是多难处理的问题,但君辰寰却耗了大半天——在批阅奏章之时,他的脑海里,竟时不时跳出一个人影来——他用心疼了半辈子的孩子。
君莫言今天的不对劲,君辰寰并非没有发觉。但却不知道要如何说,更不清楚要如何做——是一种很少有的感觉,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
——事实上,便单只说他和君莫言这种叔侄臣君关系,在皇家史上,也能算是绝无仅有的。
如果哪一天,君莫言真的将‘不希望他娶妻’这件事对他说出口,他会不会真的不娶妻了?几乎下意识的,君辰寰这么想着。然而很快,他便将这个荒谬的念头抛出脑海——会说这种话的,便不是君莫言了。
……其实有时候任性些,也……
“叩!叩!”
还没有想完也什么,书房外面便传来了顾长惜的声音:“王爷?”
“进来。”收回飘远的心思,君辰寰盖起桌上的奏章,开口。
差不多就在君辰寰声音响起的时候,门便被大力推开。而第一个进来的,也自然不是顾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