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缚在椅子上的人穿着很普通,只是一件青色的长袍。而这件青色的长袍似乎被拉扯过,此刻正敞开着,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
而青白两色之上,还有着由墨色长发绘成的凌乱图案。
整个二楼的雅座足足寂静了好几息,才听有人惊讶的低呼:“岚管事,你从哪里找来这么个、这么个……贵人?”
——有些人天生便带着一种贵气,这种贵气不是后天刻意培养出来的,而是在周围环境潜移默化之下形成的。拥有这种气质的人,纵使只是住草屋穿破衣,也掩不去他的高贵。
——毫无疑问,此刻呆在那个一反平常奢华、空荡荡的高台上的人,正拥有这种气质。
于是,很默契的,不待岚管事开口,就有人给出了满意价钱:“一百八十八两,岚管事,给你个好彩头。”
“承爷吉言。”微微鞠躬,岚管事极满意的笑道。
“好彩头?那我也跟个吉利,”笑嘻嘻的,另一个人开口,“二百八十八,这人儿难得,也不知怎么的被你弄到手了。”
“你们都忒小气了,一两百两就想要这么个漂亮的东西?”第二个声音落下后,立时有人接口道,“三百八十八,这价钱不错了,岚管事。”
“大家先别忙,”见气氛热了,岚管事开口笑道,“在拍卖之前还有个东西,给几位爷助兴。”这么说着,他甩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立时,对面垂幔后走出了一个拿着酒杯的小厮。
看到那小厮手里的酒杯,当即有人出声:“那不是——”
不过很快,出声的人就自动的消声了——对面端着酒杯的小厮,已经强行扳起被缚在椅子上的人的下巴,让本来只看得见侧颜——还是被黑发遮了大半的侧颜——的人露出了全部容貌。
接着,小厮粗鲁的将杯中的酒灌进了对方的嘴里。
既然是强行,动作自然不会小心。于是,除了小半被强倒进嘴里,大半的透明液体倒是顺着那人的唇角滑落到脖颈,最后在衣襟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
“咳咳——”似乎是被灌得急了,那人呛咳出声,却因为被紧紧的缚在椅子上无法动弹,而只能徒劳的起伏着胸膛。
只是那起伏着的胸膛,却显得单薄了些——不过正好能勾起某些特殊的欲望。而那俊秀容貌上泛起的淡淡红晕,则让人自心底热了起来。
“六百八十八两!”雅座上众人的呼吸似乎都粗重了些,其中一人重重的喘了一口气,说。
“这可是极品……我也给岚管事一个彩头,”另一人有些复杂的看了对面一眼,笑道,“八百八十八,兄弟给个方便如何?”最后一句,却是对着之前叫价的人说。
估算了一下价值,原先开口的人笑着回到:“钱老板的面子谁敢不给?——钱二爷您既然喜欢,那这漂亮的货色就给您了。”
笑吟吟的点头,钱姓老板转而看向岚管事。
对这个价钱极为满意,岚管事点点头,刚要开口,就听见一个阴冷的、似乎正极力的压抑着什么的声音响起:
“八千八百八十八两——这生意,你做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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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事情很简单,在确定了殷寒有能力付钱——在他一脸平淡的将上好红木桌子的一角扳下,徒手捏成粉末——后,他被恭恭敬敬的请到了一间雅致的房间里。
房间很简单,除了基本的家具之外便只摆着一张琴和几柜子书。弥漫在里面的也不是平常青楼里燃的或甜腻或清幽的味道,而是干净的墨香味。
这屋子那人倒会喜欢。
不知怎么的,一踏入这里,殷寒的第一个念头竟是如此。紧接着,在意识到那个怎么看怎么奇怪的想法后,他的神色一下子不自然起来。
在原地默默站了一会后,他才抬脚走向里间——被一层白色轻纱隔了的里间。
然后,在掀起轻纱、看见床上的人后,一股莫名的怒火倏然自胸中蹿起,无声的在胸臆中烧灼翻滚。
黑幽幽的眼一点一滴的沉下去,直至深得望不见底。然而此刻,那对眸子里的黑,却越发的晶亮起来,让人可以清晰的看见倒映在那对眸子里的画面。
一个身影。
一个单薄的身影。
一个单薄的、跪在床上、双手被缚吊着的身影。
人是向着外头绑的——想来是为了满足那些来寻欢问柳的人某些特殊的心思——因此,一个照面见,那对无神的眼睛已经撞进了殷寒的眼里。
并紧接着狠狠的撞进他心里。
疼。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而在这尖锐的痛楚之间,依稀还有一种淡淡的酸涩自心间蔓延开来。
——那是一个何等骄傲又何等隐忍的人?这样子的屈辱、这样子的屈辱——抑或背叛,他只会混着血,一小口一小口的咽下去,不让别人觉出丝毫端倪。然后,再在夜深人静之时,独自对着那血肉模糊,可能永远好不了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