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摇头,君莫言放松身子靠在椅背上,有些疲惫困倦。用指尖轻轻按压着似乎一直在抽动的额角,他看着常顺走到门口的背影,突而开口,声音低低的,像是在自问:
“若是皇叔处于眼下的情况……”
后面的话,被轻轻的关门声打断了。少了一人的大殿,仿佛立时冷上了几分,连杯子里的热气,都被沉冷的空气压得时断时续,不成形状。
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呆了半晌,君莫言突然探手从桌下抽出了一封书信。
平常的语气,平常的格式——一封从边关而来,很平常的求援信。只除了上面熟悉的笔迹和皇室的私章。
——是君辰寰的亲笔信。
用指尖轻轻摩擦着上面仿佛还泛着墨香的字迹,君莫言眼底渐渐凝聚了痛苦之意,手指也不觉在纸张上面轻划着。
“噼啪——”烛火的爆鸣声响起,让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君莫言猝然惊醒,才发觉自己方才发呆的时候,竟然始终在写两个字。
——‘辰寰’。
对着仿佛被自己肮脏心思填满的书信,君莫言怔愣半晌,突然感觉到极重的自我嫌恶。苦笑着,君莫言把纸张揉团,丢进一旁的烛台里。
然而,当肆虐的火舌吞噬纸张的一刹那,几乎没有思考的,君莫言猛的站起身,试图去抓纸张露在火外面的一角。
但,就在君莫言指尖堪堪碰到的那一刻,火焰倏然变大,一下子就吞没了纸张。
怔怔的注视着,直到书信在跳动的火焰中一点一点变成灰烬,君莫言才颓然垂下手。
“铛——”的一声,下垂的手臂碰倒了铜制的烛台,也被锋利的边沿划拉开了一道口子。
微微闷哼了一声,君莫言却没有着看手臂上的伤口,而是默默的注视着眼前飞旋着的尤带着火星灰烬。
红色的火星渐渐熄灭,只余下黑色的灰烬,仿佛和周围融为一体。
手臂上,渐渐有了粘腻冰凉的感觉,和着灰烬一起慢慢落下。
心,也似乎跟着沉了下去。
一阵风吹起,把即将落到地上的灰烬悉数卷走,终于不再见一丝痕迹。
慢慢的坐回椅子,君莫言有些想笑,却发现自己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原来,他对他的心思,竟连灰烬也剩不下……
“滴答——”轻轻的一声,脆若玉碎。
丞相府
橙黄色的灯火在黑夜中跳动着,旁边一个侍女打扮的人微微低垂着头,打着盹儿,手里还拿着剪烛花用的银剪子。
“咔——”开门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突兀。
打盹的侍女猛的惊醒,见着了进来的人,她急急忙忙的起身行礼,连手里还拿着的剪子也顾不得放下。
“相爷,您回……”
“出去。”冷声打断了侍女的话,苏寒凛径自往里走着,连一眼也懒得施舍给对方。
而那侍女竟像是习惯了一般,什么表示也没有,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轻轻掩上门退了出去。
走进内室,重重的把自己摔进椅子,苏寒凛单手遮眼,只觉得疲惫倦怠。
身上,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记忆里的笑颜,也依旧鲜明。
但眼前越来越清晰的,却是对方苍白的脸和痛苦的眼神。
“你该……怨我了吧?”轻轻的,苏寒凛自语。
只是,除了这样,我还能怎么……碰到你呢?
第4章 忆以往兮归不得
翌日,朝堂
端坐在正上访,君莫言一语不发的看着底下慷慨陈词的兵部尚书——属于君辰寰一党的人。
尽管这几乎是最近半个月来天天上演的戏码,但此刻,君莫言还是无可遏制的自心底升起了一种厌恶。
对底下陈词的人,更多的,却还是对他自己。
高扬愤慨的声音在大殿里回响,却更凸显了此刻沉寂——在支援军粮方面,向来热闹如集市的朝堂,今日却只有君辰寰的声音。
——作为掌握着朝政、向来和掌握兵力的君辰寰针锋相对的苏寒凛,只是冷淡的站在原地,既不看站在中央卖力争取的人,也不看坐在主位上的皇帝。
而没有苏寒凛的示意,他身边的人自不会出声。
渐渐的,站在中间的兵部尚书也有了些许诧异,高扬的声音不由减弱了下去。
“对于高爱卿的提议,有谁有异议?”实在不耐再听已经有了定论的事,抽了个空隙,君莫言开口,声音略带着些沙哑。
——第一次便被人近乎强暴的要了,加之没有足够的休息,且后来心情积郁之下又不慎受了伤……生病原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听到了君莫言的声音,本来微垂着眼的苏寒凛不由抬起眼,看着坐在上位的人,眼底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