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第四把剑,却悄然出现——离苏寒凛的背心甚至不足儿臂长短。
——在熬过当年母妃以那种方式过世的打击后,君莫言曾一度以为,不管何时,哪怕是自己下一刻就要死去的时候,他都不会再有当时的那种疯狂失神了。
然而此刻,在看见那泛着森寒气息的剑尖一点点接近苏寒凛的后心时,君莫言的脑海里,却突然变得一片混乱。
不自觉的,他的身体往前斜踏一步,挡住了那柄剑。
剑身很锋锐,轻易的刺入身体,带来一片冰凉,还有一阵尖锐的痛楚。同时,也让君莫言那本来迟钝浑噩的头脑稍稍清醒,连带着吞下了那个在不知不觉中蹿入脑海出来,诡异万分的字眼:
“……寒凛……”哥?!
错愣间,君莫言只瞥见一对讶异的碧色眼眸。随后,他被人接住,看见了那个一向冷淡的人脸上,写满了震惊和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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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快来人!”
“皇上受伤了!”
“叫太医,快点!”
一堆杂乱的声音此起彼伏,乱哄哄的一股脑儿全部都挤进君莫言的脑海里,让他的头开始针扎般的刺痛起来。
然而这还不是主要。真正让君莫言不安甚至害怕的,是他刚才近乎无意识的举动——为苏寒凛挡剑。
以及眼下,抱着他的人细微颤抖的手。
为苏寒凛挡剑,说开了也并没有什么。眼下朝中实力交错,维持在一个极危险的平衡下,一不小心就可能被打破。这时候,不论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让这个好不容易保持的平衡被打破。而在这种情况下,苏寒凛必然不能死——那么,他为他挡剑,也并非是什么太过诡异的事情了。
只是……只是,当时的他,真的是这么想的么?
十几年的钩心斗角,甚至一个不小心就会覆灭的生活至少让君莫言养成了一个好习惯——不自欺欺人。
也因此,在意识到自己完全是在本能的反应下救了苏寒凛后,君莫言才感觉十分惊讶。
而若只是他个人的问题,那也罢了——君莫言有自信,在真正需要做某些事情的时候,他能控制好自己。
但是现在,他却近乎惶恐。
——苏寒凛的手在颤抖。
尽管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震惊和慌乱,但他的手,却一直抑制不住的在颤抖,心跳也比常人快了不少。
似乎在害怕——其实,不应该说似乎。
很明显的表现,就是害怕。
颓然闭上眼,一时之间,君莫言喉咙干涩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一开始的交易,两人之间稍嫌怪异的对话,甚至他不太正常的态度,这一切,君莫言在之前并未多想——也不该多想——只是纯粹的把它当成对方的羞辱。只是,如果这些东西在加上现下他们两个怪异的举动——似乎还有梦中那个奇怪的孩子——那之前的所有,似乎可以往另一个方向发展。
另一个,更奇怪,更荒诞,更可笑的方向。
“呜……”君莫言低低的呻吟一声,不是因为肩膀被刺穿的痛楚,而是为了目前这复杂的情况。
“痛?”然而抱着他的人却误会了,不觉紧了紧怀中的人,苏寒凛低声说,“快到了……刚才,你本不必这样,我至多不过受伤罢了。”
脸上带着些许疲惫,君莫言没有说话——其实不过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参见皇上,丞相。”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君莫言的寝宫。
对着已经等在那里的太医点点头,苏寒凛小心的将君莫言放在床上,倒退一步,却并未有要离开的表示。
看了一眼苏寒凛,太医略有些迟疑,但在常顺示意、君莫言没有明显反对的前提下,他还是上前一步,开始检查君莫言肩膀上被剑穿透的伤口。
一番折腾下来,太医微松了一口气,说:
“皇上洪福,剑没有伤到骨头和经络,只是撕裂了肌肉,休养一两个月就好了,但千万切记要注意伤口。”
“嗯。”随意点头,示意对方下去,君莫言心下烦躁,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处理眼下的事情。
尤其是,当那个人还站在旁边的时候。
——其实苏寒凛也并未做什么,只是站在一边,看着君莫言。
只是,这对君莫言而言却已经足够,尤其是,在苏寒凛对君莫言做了那种……
心底一震,君莫言心下的烦躁渐渐消褪,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冰冷。
以前是什么样、抑或他到底忘了什么,其实并非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脸色微带着些苍白,但君莫言的神色,却快速的平静下去。
平静到冷漠。
“七王爷求见!”突然,外面传来了宦官的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