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谌琢看到，楚荆云的眼角，有什么正反着光。

眼泪顺着眼角，滑过脸颊，消失在了枕头上散开的黑发中。

她……到底在做着什么梦？

***

一觉醒来，昨晚的梦还残存了一部分于记忆中。楚荆云揉揉眼睛，觉得眼角有什么gān巴巴的，使劲搓了搓，发现竟然是哭过之后的泪痕。

她昨晚竟然在梦里哭了！

昨晚的梦虽然只记得一部分，但楚荆云很清楚，与其说那是梦到了前世，倒不如说是梦到了她心里最想的人和事情。

梦里，她见到了少年。

少年站在东街的废墟上，依旧是那件在末世里显得十分扎眼的白衬衫。他背对着太阳，俯视着楚荆云。

楚荆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还是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要杀我。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从废墟上跳了下来，拉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于是，眼泪便不受控地流了下来。

去洗手间用凉水洗了把脸。如今已经入秋，虽然屋里还不是很冷，但水温已经有些凉手了。

镜子里的人，不知道是因为哭过还是因为没有睡好，眼睛微微泛红。楚荆云觉得，自己真的要躲开谌琢了，不管对方什么目的、最后会不会退婚。

“今天的早饭是小馄饨和jī蛋羹，”谌琢从外面进来，看她已经醒了坐在窗边看着外面，把饭放在桌上说，“你家厨子刚刚送来的。”

“等出院了……”

“什么？”

楚荆云没有回头，依然看着外面：“我就不去你那里住了。爸爸那里，我会去好好解释的，不会告你的状，是我自己的原因。”

“……恩。”明明一直都很希望这小祖宗赶紧离开的，可谌琢却觉得莫名有些失落。

大概是照顾了这么些天的妹妹，其实并不念自己的好，一出院就要离自己远远的，所以才有些失落吧？这么想着，谌琢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失落。

两人一开始就多少有些互相看不上，如今她回家，自己过上之前的平静生活，真是最好不过了。

“那出院那天，我直接送你回去吧。”

“好，有劳了。”

两个人沉默着吃完了早饭，谌琢去视频会议，处理公司的事；楚荆云戴着耳机，打开了游戏，却在对局房间进进出出，迟迟没有开局。

旁边的好友列表里，只有一个【冷静不冷静】，头像还灰着，好友亲密度却因为之前一起打游戏，已经到达了第一级。

点上那个灰色的头像，楚荆云的手在删除好友上悬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按下了深红色的【删除】。

谌琢从视频会议里微微分神，看向半躺在chuáng上的楚荆云，今天的她和往常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区别，戴着耳机，大概不是在打游戏，就是在看电视剧。

放下心来，谌琢松了口气，继续埋头工作。

***

午饭的时候，谌太太来了，还带着谌家厨子做的一大桌午饭。

“荆云啊，快别玩游戏了，来看看饭菜合不合胃口呀。”谌太太不仅自己来了，还带了谌家的帮佣来帮忙端菜。

对上谌太太，楚荆云还是乖乖走了过来打招呼：“我很喜欢，谢谢伯母。”

“喜欢就好，”谌太太笑得开心，“听说这个周就可以出院了？”

“恩，医生说，周五再做一次全身检查，没有问题的话就能出院了。”在谌太太的陪同下，楚荆云一边洗着手一边说。

谌太太也洗了洗手，跟她一起出来，拉着她坐在桌边：“我跟你伯父想了一下，你出院是件大喜事，怎么说也得庆贺一下。你爸爸最近还在国外，回不来，就让我跟你伯父代劳，给你办个庆祝会吧。”

“不用麻烦了……”既然已经打算远离谌琢，那谌家其他人也要少接触一点。楚荆云还是不习惯跟长辈打jiāo道，有些局促地说。

“不麻烦，而且，你爸爸也答应了。”

……

确实也是他们做事的风格。楚荆云没辙：“那就多谢伯母了。”

等庆祝会结束，再摆脱也来得及，反正也不差这一天两天了。

“小琢，来吃饭了，别让荆云等你。”

看他妈这个表现，谌琢越发觉得，在救命之恩之外，肯定还有什么秘密！这胳膊肘已经不是朝外拐的问题了，这一对比，自己就像是捡来的，而楚荆云才是他们亲生的。

吃饭的时候，谌太太一直拉着楚荆云嘘寒问暖。

原本这种啰嗦唠叨是很容易让人生烦的，可意外的，楚荆云并没有觉得讨厌，甚至觉得有些温暖。

这就是来自母亲的关怀吗？楚荆云微微侧过头去，看着谌太太的侧脸，虽然谌太太保养得不错，但染过的发丝中，隐约还是能看到有几根白发混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