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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当然也没有睡,张显几乎是才进殿就又折了出来对陈珚打眼色,陈珚匆匆走进殿内,随意地行了个礼。
“娘娘,”他神色凝重,上前低声道,“消息已然确凿了……”
圣人脸色一沉,“他们还真敢!”
但她并未太过惊讶——陈珚知道,圣人在专事探听消息的皇城司内也是有些自己人的,这个消息可能他知道后不久,也就传到了金明殿,但圣人不说,他也就当没这回事,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低沉地道,“此事是否该和寿宁宫那边通个气?”
他问得很妙,虽然是说该通气,但不想通气的意图已经是很明显了。圣人面沉似水,考虑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这么大的事,肯定是要说的,就是官家那里也该有个数……你确信,景王他们是真的……”
“就是定在明晚,”陈珚低声说道,“已经买通了宫中宦者,听说是想以隔绝中外的罪名将娘和我拿下,然后……估计是要安排我自尽吧。”
若是陈珚死了,隐瞒官家病情、隔绝中外图谋不轨的名声,大概也就全压到了陈珚头上,到那时候,人都死了,还有谁会较真?自然是勇于清君侧的景王一系得利了。虽然圣人、太后肯定是无事,但只怕从此福王府一系就要跟着倒霉。
圣人越想越怒,眉头都立了起来,“真是岂有此理!便是因为他这份心,我当日就说了,不能在他们家里挑嗣子——这群人从根子上就是坏的。”
她恨恨地发作了几句,这才渐渐气平,“依你之见,如今应当怎么办呢?是防患于未然,今晚就派人出去,还是守株待兔,等到明晚一举拿下,从此一劳永逸?”
“爹服药后就昏睡过去了,今晚应该未必会醒,这会过去寿宁宫,即使是说通了也无用,更何况根本说不通。爹还在,有些事轮不到我这个做儿子的做主,”陈珚摇了摇头,语气深沉,“名不正则言不顺啊……”
“那明早我请上姑姑,咱们三人一块过去,带上皇城司的人,和官家把事情说明白了,待官家发落?”圣人也不是寻常人,一眨眼间就拿出了一个十分合适的计划。
“这却还不足够。”陈珚犹豫了一下,“明早,还是要把宰辅们都请到,当面对质,也算是有个见证吧。”
圣 人闻言,定睛看了陈珚几眼,心下也是有几分感慨:别看他若无其事,仿佛只是说了些很平常的话语,但这却是要把景王一系往死里整了,把宰辅们都请去做见证的 话,就等于是在逼着官家拿最严厉的态度来声明立场,否则若是嘱咐了一句勿动景王性命,大臣们只怕会有些别的想法,对陈珚坐稳太子一位,也是很不利的。他这 是要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孩子长大了,做父母的心里自然只有高兴的份,虽然陈珚的长大体现在了这个方面,圣人心底依然十分宽慰,这喜悦之情,多少也冲淡了她对官家病情的担忧和悲痛,她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口气,“瞒,肯定是没法永远瞒下去的,此事也该让宰辅们知道了。”
之 前官家生病时,因为只是小恙,也没有多想,后来病势转为沉重以后,他就有些多心起来了,由于陈珚才过继一年多,又是顶着争议过继进来的,恐怕现在对外宣称 身子不好,会激起一些不必要的风浪,因此就暂时封锁了消息。没想到,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随着官家病势渐渐沉重,宫内果然有些人兴起了别的想法,这不是景 王一系已经收到消息,并且打算有所行动了。
虽然国朝也有过烛影斧声的争议,但那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自从陈珚把凯旋归来的王奉宁安置于御林军以后,他在宫中就是安心了许多,就连圣人都没有太过忧虑,母子两人定下主意,圣人又问道,“三娘可知道内情么?”
陈珚摇头道,“小月子还没坐满一个月呢,不让她劳神了,她连爹病重了都不知道。”
对于这个太子妃,圣人也是没脾气了,陈珚说的都是实话,她难道会不知道?燕楼内外,可全都是她的耳目。会多问这一句,就是在提醒陈珚,有些事也是应该让太子妃知道的,起码小产也不需要坐这么久的月子吧,就算不告诉她景王的事,也该让她出来伺候官家、熬汤煮药才对。
该怪三娘吗?可三娘什么都不知道啊,要怪,大概也就只能怪陈珚对她实在是太过宠爱了。这还好三娘是个和气的性子,平日也简朴,不然,岂不是什么毛病都要被陈珚惯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