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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竹有几分哭笑不得,“娘,您就放心吧,我都多大人了,这些事难道还不晓得?”
小张氏这才是住了手,她摸了摸宋竹的脸庞,略带自失地一笑,“是啊,一转眼就成了大姑娘喽……”
她神色上闪过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仿佛是宋竹的年纪,又勾起了她的心事。宋竹看在眼里,忙岔开话题,又笑道,“既然带了这些钱过去,在东京可还要再雇人?只怕雇来的使女手脚会不干净。”
“雇人也不必了,第一有些外道,第二我们本就住在王家,若是往外雇人,难免让人觉得王家招待不周。”小张氏果然被支开了注意力,“再者,你爹也不喜多置奴仆。有你们几人在,应当也能把他照看好了,最要紧是盯着他好生歇息,别再一讲学就废寝忘食的,弄坏了身子。”
宋 竹这才松了口气,也不敢再嫌弃母亲啰嗦了,她知道母亲正沉浸在离别的焦虑和不舍之中,便配合地点头称是了起来。——自从去年和周霁的亲事有变以后,自己的 婚事就被耽搁了下来,现在已经渐渐是成了家里的一个默契了,不论是她还是母亲,都极力淡化年龄的增长,对宋竹来说,也算是正中下怀了,反正她现在就是不大 热衷于操心婚事。
至于母亲那里会有什么想法和猜测,这就不是她能过问的了:周霁这门亲事到底是怎么黄的,宋竹到现在都不清楚。她所知道的就是有一次母亲又问起周霁的时候,她和母亲说了一些周霁家里的事情,然后小张氏问她这些事是不是陈珚告诉她的。
宋竹不喜欢对家人说谎,在这件事上似乎她也没有说谎的必要,她便如实告诉母亲,的确是陈珚告诉她的。
然后……周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东京去了,据说是回国子监去读书预备考试的,周家换了个人来宜阳书院读书,年纪还很小,才十二岁多一点儿。一望即知,在几年内是肯定不会去考科举的。
然 后家里人就再没和她说过亲事了,曾经由着她看的提亲信也被收了起来,这里面肯定是发生了一些宋竹不知道的事,但一想到也许和陈珚有关,她又没了问的兴致。 ——指不定就是陈珚和家里说了一些周家的事情呢?他虽然回了东京城,但和父亲还是有书信往来的,以他现在的身份,书信里好心捎带着提一笔供家里人参考,也 不是什么大事,要不然,家里怎么会目标那么明确地直接问她,周家的事是不是陈珚告诉她的。
在她想来,母亲把自己送上京,也许就是 为了要给她在京城找个好人家。洛阳城一带并没有什么让人满意的人选,这些大家大族,和宋家一直都有来往,但在这几年宋家被卷入漩涡,起起伏伏,他们的表现 却是让人失望。虽然东京的人家未必就比洛阳人家好,但起码大家没什么接触,也少了一层芥蒂。
不过,宋竹对于这几年来家里的处境, 其实也是所知不详,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从陈珚离去,太子去世开始,京里传来的消息就是复杂纷乱,很多说法往往自相矛盾,宜阳书院的前景,在这些谣言里时 而辉煌,时而黯淡,别说宋竹了,估计就是连书院德高望重的先生,都很难拍胸脯打包票,说自己看明白了朝廷局势。
福王家七殿下和景 王家的四殿下同时在宫中就学,也都住进了宫里,官家绝口不提过继的事,朝中也没有催促的声音,两位殿下支持的学派各自不同,但现在受的都是南学教育——去 年秋冬,宋家一反春夏时炙手可热的势头,忽然间又是门庭冷落,众人都忙不迭和他们划清界限:既然官家希望继承人支持南学,那么七殿下为了和宋学划清界限, 可能会反过来打压宋学,以此送上‘投名状’,那么宋学这次可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了。
结果,料想中的灭顶之灾完全没有到来,到了今年春天,宋栗反而高中榜眼……据说他之所以被点为榜眼,就是因为宋大哥宋桑是状元,二哥宋栾是探花,官家仿佛有收集癖一般,所以就为宋栗点了左榜眼,并笑言,“下一科的右榜眼,也是留给宋家郎的。”
这 小道消息,有浓厚的戏说气息,但却也是因为它的戏剧化,在转眼间就流传遍了天下。宋家又一次由黑翻红,宋竹亲眼见到,家里的门槛,几个月内就被接连上门拜 访的各色人等给踩得凹陷了一大块,不得不换上了新的。也就是从那时起,便有了传言,说是宋先生将会被召进宫中,为七殿下讲学,而这份难得的殊荣,当然是七 殿下本人为老师前后奔走,争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