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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家教严格,宋竹从未看过不规矩的话本,偶然听些杂扮故事,那对小郎君示好的小娘子多数也都是送手帕、送诗句、 送银两(不知为何,这些故事的主角都是穷书生,总是需要周济),而小郎君总是收到一点信号便心领神会。可到了萧禹身上……帕子都送了,他还和木头人似的无 知无觉,她还能怎么办?难道直接和他说啊?
唉,算了算了,他那亲近兄长身子不好,想必现在也没什么心思想这些杂事,若是他举一反三,把病重的兄长抛到脑后,那反倒是品行出问题了。宋竹无可奈何中,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且喜家里似乎也察觉到了她对萧禹的心思,想来一两年内,不会将她许给别人。
至于周霁和周家的事情,她却是全不关心,周霁就是再好,她不喜欢也是无用,同理,即使是再不好,也和她没什么关系。
虽然此事未定,她心里总是不太舒服,但宋竹眼下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只好暂且将此事捺在心底,寻思着等萧禹那位兄长痊愈了以后,再想法子和他暗示一番。
能让她高兴一些儿的,便是她送给萧禹的那张帕子,萧禹虽然没有再用过,但也的确没有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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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知不觉,又是一年秋收,今年各地的收成倒都是不错,久已骚乱困扰的西京,又开始新一轮紧锣密鼓的防秋工作,毕竟今年从夏天开始,关西一带战事就是吃紧,按 照惯例,若是收成不好,秋收以后,各地总会出现许多不甘在家中饿死的流民,往繁华的城市移动,寻找生存下去的办法。如此一来,西京一带的治安,当然也就立 竿见影地成了问题。
宜阳身为洛阳门户,又有萧传中这么一个锐意进取的县尊在,当然也不能落了人后。宋先生亲自带了学生去巡视书院 名下的田庄,查看防御工事的修筑力度,更是要给村民们提供一些趁手的兵器,以备今冬应付盗匪。——也许是去年宋竹一行人遇险的事刺激了他,这回,宋苡和宋 竹这两个会骑马的小娘子都被带上了不说,就连才刚学会骑马的宋艾,也跟着二姐坐在一起,跟在宋先生身边,和他一道下乡去巡视庄田。
这 一年多以来,盗匪杀人的事件时有与闻,宋家已经不禁绝女儿学习防身武艺,宋竹对此早有兴趣,不但弓箭上有了成就,也跟着父亲、哥哥学了一些防身的技巧,宋 先生疼爱她,把一张弓给她背着,马边上也悬了一壶箭,虽然没有明说,但明显一会儿到了地头,也许还能打猎。因此她兴致不错,骑在马上顾盼自豪,若不是身边 还跟了许多师兄,几乎就要和姐姐大声说笑了。
“朝廷法度,肯定是要重视的。让乡民拿弓箭、刀剑,这是朝廷明令禁止的事,但这木棍 就不犯忌讳了。”宋先生今日兴致也不错,一边走,一边和一道来的几位教授议论,“今年我想,应该要把庄户习练武艺的事抓起来了,农闲时分也不能让他们就这 么闲着,一庄人聚在一起,练武、演习阵法都好,这样,不但村里有事可以迅速支应,日后若是入了行伍,也比一般兵丁要更知道号令。”
若是往常,他一番话说出来,早就惹得众人喝彩附和,但今日宋先生的话却只有寥寥几人应和,大部分人的反应都很冷淡,更是有人小心嘀咕道,“这不就是保甲法……”
朝 廷里,北党、南党关于‘变法’,从去年到今年,不知兴出了多少风波,青苗法、保甲法的声势已很浩大。而小王龙图日前已经出外到地方上去了,虽然领的是边疆 重镇,不能说是贬谪,但再次回归中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眼下北党在朝中的代言人,只剩下陈参政,已经是岌岌可危,几乎要一败涂地。在这样的情况下,宋先 生的说法还隐隐倾向于南党,他身后这些北党子弟,就是再尊敬老师,也不可能继续附和。倒是几位教授都道,“不错,这样一来,往后宜阳北边这一带,就更太平 了。去年便是因为各地只有宜阳匪患少,商贾都在宜阳歇脚,虽然是灾年,但县里却还要比往年繁荣,居然没有饿死人,这也算是异数了。”
周霁亦朗声道,“先生所言甚是,眼看关西一带,战事越发吃紧,若是后方再大乱起来,辎重怎么往前方送?前方又如何顶得住?战事一坏,北方全面糜烂,只怕不几年就要往民间征兵了,嘿,一样是受训,到那时受训的心情,和现在受训的心情,可是大不一样了。”
这 话说得十分直白,就差没对保甲法大唱赞歌了,自然有人受不得,出来和周霁辩论。但宋竹听了,倒是觉得有力,不由暗暗点头,想道。“三十四哥和我说的周家那 些事,固然是不好的。但周师兄这人,虽说是心思深沉,但其实也有不得已之处,他父亲内宠多,儿女多,祖父母对他也是平平,那样的人家,各房争斗厉害,说是 从兄弟姐妹,其实反而和仇人一般,若不是这一番算计,如何能入国子监读书?又怎么能把他亲妹妹安排来宜阳上学?他和他母亲、妹妹的日子,越发又不好过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