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桐也是这样想:反正都这么着了,也无谓去扰乱榆哥的思绪,就错有错着,让他这么继续捣鼓下去也就是了。免得说穿了,一群人一旦患得患失起来,反而误事。她就只是嘀咕,“就不知道那一群人究竟都怎么想的,竟让榆哥进去,但凡换作李先生,也不至于这样……”
“那是李先生爱他。”含沁道,“我们应当备重礼谢他才对。”
善桐被含沁这么一点,也就明白过来,点头道,“是该谢的,回头我给家里写信吧。”
又将宫中事说给含沁听,两人感慨了一番,含沁有几分庆幸,“虽说宫里有人也好办事,但实在烦心事也不少。你看孙、牛两家,可不是泥足深陷。真是宫里人也不舒服,他们外头人更不舒服,双方挖空心思,就只是斗吧。”
“我们在背后跟着架秧子起哄,也不是什么好货。”善桐轻轻地撇了撇嘴,因见四下无人,一半也是自我宽慰,一半也是和含沁商量,“现在看来,只要东宫身子能见好,不管终究好得了好不了,咸福宫有个皇子,也不是什么坏事。要是个皇女,娘娘还未必惜得和她们斗,要是皇子,东宫身子又不好,往后十几年,估计牛家的心力也多半都放在后宫、孙家那块,要和他们斗,想的倒不是西北了。”
不管怎么说,眼下能做的都做了,就看咸福宫这一胎究竟争气不争气了。宫中水浑,牛家一时分不出身在西北经营,桂家就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在过去的事情上动动手脚。善桐自觉她和含沁一道,把局面运作到这一步,已经是使出浑身解数,算是对得起本家了。她经过和七娘子一番谈话,也渐渐学会从小处着眼,不再为自己无法左右的事情操心。余下一段日子,只是用心和含沁一道操办年事。一面四处送年礼,一面自己家里给全家人做新衣、预备年货,准备分发赏钱,年终盘账等等……反正到了年下,家家的主母忙的事情都大同小异,京城一年四季几乎从不停歇的社交活动也罕见地全面停摆,整整半个月,善桐就收到定国侯府送来的一份新契书而已:孙夫人处事明快,有恩必报,就这件事里的表现,已是给十八房在船队生意里多占了一成股份。
“听着没什么,进出就是几万两银子。”善桐就和含沁感慨,“到了这一步,来钱真是快,小汤山的院子不就出来了?只是二堂姐也太见外了一点,两家亲密,本也不是为了钱,她这样弄,倒是显得生疏了。”
“就是再亲密,那也要封你的口。”含沁倒有不一样的看法,“这钱你不收她还不安心呢,人情是人情,好处是好处。孙夫人是把官场这一套给琢磨得透透的了,真是个女中豪杰,怪道侯爷能放心南下。”
他的眉毛若有所思地蹙了起来。“只是侯爷几个兄弟都领命在外,迄今也没调回京里……就不知道皇上是什么心思了。”
他们现在是隔岸观火,自然是悠然自得,林三少奶奶来探她时,提起来宫里,“真是看不懂了,我们家那位和后宫几个太监相好,年年都要一起吃几顿酒的,今年就没吃成,据说后宫是一点年味儿都没有,厉兵秣马的,不知在闹什么。”
眼下琦玉的胎还一两个月就要满了,东宫闹了个春宫事,两边还不知怎么互相使劲呢,善桐听了就笑,“就是,真不知道闹什么劲儿。娘娘虽然宠我,可却一句话都不多说。”
其实,桂家和孙家多少是有里应外合一道对付牛家的意思,这个明眼人都是看得出来的。陕甘肖总督递表请辞闹得是沸沸扬扬,有心人稍加咀嚼,不难联想到皇后对善桐格外的喜爱。反正都是局中人,这些事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三少夫人不细问了,喜孜孜地和善桐说了几句儿女的事,又低声道,“真多亏你帮我,现在我时不时撒娇放赖的,姑爷倒很受用,这几个月,才新抬举了一个通房……”
善桐也为她高兴——三少夫人是去上香路上顺便进来坐坐,说几句话也就走了,她就又高高兴兴地忙她的年事。抱着大妞妞在自己屋里站着,远远地看着丫头们进进出出地扫东厢房。
大妞妞今天心情好,抓着她的肩膀,拿嫩嫩的脸蹭她的脸,一边蹭一边咯咯地笑,又要善桐亲她——一岁四五个月,话说得很清楚了,也懂得贿赂了,让母亲亲了她几口,又亲了母亲几口,她就清脆央求,“娘,我要吃江米糕。”
她今天吃过两块了,善桐不给她吃,便唬她道,“江米糕都在小哥哥家里,要把你送给小哥哥才吃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