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叫人来点名,自然少不得牛淑妃的,孙夫人眉头一皱,却道,“娘娘,这略鲁莽了。现在这时候,不好多生波折,且等册封后再说吧。”
皇后也就是这么一说,被孙夫人一劝,自己便跟着下台,只悻悻然地道,“我就觉得怪了,她到底要瞒多久,难不成还能把孩子给瞒落地了?我看连皇上都还不知道呢,不然也不会去她宫里。我本来预备着她这个月就要说破的——再没有比这个月更好的时机了——”
的确,皇长子身体不好,有些反对立他的声音,的确也不是牛家指使。这时候牛淑妃要是有个身孕,说不定能把立太子的事起码往后再拖几个月,在这时候还不出声……
善桐和孙夫人交换了一个眼色,都看出了彼此的疑虑:牛家这几个月来的行事,真是处处不合常理,叫人捉摸不透。
几人正谈着这事,忽然门口传来了轻轻的拍掌声,皇后身边一个大宫女便出去了,一时回来道,“娘娘,淑妃娘娘过来问好,人已经进了宫门了。”
这也实在太巧了吧,善桐不禁一怔,她看了孙夫人一眼,孙夫人却看着皇后轻轻摇头,皇后这时候反倒有些孩子气了,先轻轻地哼了一声,才吸一口气,又露出了那和蔼的笑容,亲切地道,“还不快请进来?”
245、人尖
善桐身上虽然也带了诰命,但她到京城日子不久,还没遇上要站班的大典。内外命妇没打过照面,宫中几个妃嫔,她只上次路上隔远还见了一个贵人,此外就是皇后同宁嫔了。虽然久闻牛淑妃的大名,但竟一向未曾相见,此时也不禁有一丝兴奋,尤其还好奇牛淑妃的气质——听皇后说起来,这似乎是个事儿精,就不知道是否相由心生,也生得令人不大喜欢了。
正这样想着,只听环佩叮咚、脚步轻轻,已是有一人在侍女陪伴下进了内室,蹲身给皇后行礼,笑道,“好久没给您问好请安了,今儿天凉快,便来坤宁宫问问安。”
皇后也自然和气,声音都透着那股大度,“我也说好几天没见到你了呢,快坐吧,你不坐,客人们倒都不敢坐了。”
善桐低着头,望见牛淑妃坐下了,这才给她蹲身行礼。牛淑妃亦说,“还客气什么,免了吧。”
她的声音润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低低柔柔,听在耳中真是令人说不出的受用,可善桐一抬头却有点傻眼——牛淑妃倒不是说难看,一张鹅蛋脸,打扮得也不差,论气质更是中正平和,看着和皇后倒像是一个路子的,可要同宁嫔比,那真是没得比了。
再一想皇后曾经提到,“从小就认识她。”善桐也回过味来了:有份竞争太子妃的女孩,那要是艳丽嚣张,可是还没参选就已经输了。做皇后的不必生得太美,反而大度宽和,那是必须要具备的素质。
因善桐是新面孔,皇后也特别介绍,“这是小桂统领的太太,你还没见过吧?”
牛淑妃弯了弯眼睛,她连语调都似乎比一般人缓慢一些,“是没见过——从前都在西北?”
连皇后都听说了含沁怕太太,牛淑妃要说完全不知道,也有点离奇了,但人家就是装得不知道,不论如何,对善桐来说是要比调侃她来得更得她好感些,她笑着说,“才来三四个月呢,从前都在西北,一进京城,就觉得自己像个乡巴佬了。”
牛淑妃听说,便认认真真地上下打量她几眼,才含笑道,“真是太谦虚了,你这花一样的人,还说自己是乡巴佬,我们可怎么办?”
皇后也笑着说,“就是,这是欺负我们长年累月在深宫不得出去,不知道外面的潮流呢,这一身都是最入时的一群,还说自己乡巴佬。”
说着,后妃相视一笑,倒是有无限默契,似乎姐妹情深得不得了。孙夫人在一边看着,倒是没多少笑意,就像是戴了一张面具似的,一点表情都放得很淡,纯粹出于应酬。
这两人演技都这样高妙,善桐自然只有叹服的份,她越发不敢多说话了。倒是牛淑妃表现得很自然,在皇后下首坐着,还和她谈了谈册封大典的事,又说起景仁宫里的秋千。“倒是想得巧,是新钉上去的吧?我想着花园里要是多架秋千就好了,闲了没事,让宫人们荡些花样,也颇好玩。”
皇后也拊掌道,“被你这么一说,的确有意思,改明儿做了秋千,闲着没人的时候,我们也去打。”
牛淑妃一点都看不出异样,捂着嘴笑话皇后,“咱们都这个年纪了,也是有身份的人,比不得宁嫔还小儿女情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