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从前,她不免对大姨娘也要心生反感,不过现在善桐心绪真是平和了不少,就只笑着敷衍,“樱娘不懂事,你别和她计较啦。”
善喜眉宇一暗,便不再说话,等两人进了客院屋子,她给善桐斟了茶上来,才闷闷地道。“三妞,该不会连你都对我有什么想法了吧?”
“你怎么会这样想。”善桐笑了笑,又拿起一块点心吃了,道,“再说,我一个出嫁的女儿,也管不了娘家的事。你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担心别人呢,有些事,想起来容易,办起来是难的。”
善喜面上顿时为阴霾笼罩,她未曾开口,只是低下头去慢慢地划拉着桌子,半天才说,“唉,你这样说,是肯定对我也有不满意的了。我就是独独没想到,连你都会……”
善桐想到出嫁之前她来探望自己,手里拿了父亲给她留下的玉佩要送她,心底又软下来,只叹道,“不是我要怪你,这种事总是没法做得很好看的。家里几姐妹唯独我陪嫁最少。现在都不敢和娘提陪嫁的事,心里再不以为然,规矩也还是要顾,这件事毕竟是不合规矩……”
“你又和我不一样。”善喜咬着唇说,“哥哥本是过继来的,心里还是和本家亲,其实他人倒还好,就是古板些。我就是看着你们家那位姨娘不舒服,面子上看着老实,心里惦记的全是钱!毕竟是姨娘出身,立心就不正!”
从前听人这样说,倒也没有什么,可含沁是庶子出身,善喜这样闹得看不起一切小星,和看不起含沁也差不多,善桐不禁有几分不悦,心想:楠哥是庶子,你们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你们倒是想过继个嫡子了,有这个面子吗?
不过,善喜一家到底是怎么划分家产的,善桐其实也不甚了了,她也实在是懒得再管了,只好避重就轻地安慰善喜。“反正你也就出嫁了。楠哥在村子里,大姨娘在西安,一般就是想碰都还碰不上呢……难道还能背着人给他出主意?”
“以后碰不上面有什么用。”善喜还是显得郁郁寡欢。“这一阵子,不知道说了多少我和娘的坏话!我实在是不放心——”
她扫了善桐一眼,焦虑地咬住了下唇,似乎大有欲言又止的意思,善桐先还有些讶异,可看着善喜情态,便有一个猜测止不住地浮上了水面——该不会婚事成了,祖产也卖了,十三房母女就想着把楠哥退回小五房吧?
现在她们有了桂家做靠山,本来小五房势大,过继的事就有点说不清楚的,人言可畏,很多时候反而不能认真和别人计较。十三房要真这样做,按老太太性子,没准梗起来还真就把楠哥给重新写回家里了,到时候剩下一点产业退回族里,堵了宗房的口,又有含芳这个姑爷,难道宗房还认真和他们闹?也就这么过去了。海鹏婶没了依靠,到城里就近和女儿女婿住也好,自己买一套院子住着也罢,可不都是便宜?要比和善楠继续尴尴尬尬地相处下去要好得多了……整件事最吃亏的也就是善楠,算是被人踏着身子走过了最艰难的一段路,现在攀上高枝就给踹了,真是好如意算盘!
“大姨娘这个人,心思是深沉的。”她就不动声色地附和起了善喜的话,“善楠也很听她的话。不过我还不清楚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呢,也不知道大姨娘怎么和善楠说的。”
“还不是说那老一套!”善喜动情绪了。“从一开始就是这话,什么齐大非偶,什么……姑爷就见了几面,心思就浮动成这个样子,可见性子还不安稳。她是拿准了哥哥性子古板认真,最爱认死理了。就硬给他套着‘你要当家作主’这一套。为了嫁妆的事,又不知道说了我们多少的不好。我们可也无奈啊!本身就是低门高攀,嫁妆不厚一点,我还怎么和妯娌们见面?哥哥又不像是能读书上进的,不然,嫁妆少些也好,有个做官的兄弟也一样。”
她眼睛红了,显然下这个决定,海鹏婶和她也是有理由的。“我倒是想一分钱不拿了,凭什么!那是我们的祖产,和他……”
“现在闹得这样。”善桐便缓缓地道,眉峰也聚拢了,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大家都不开心,你顾忌我、我顾忌你的,倒不如当时就不过继了。不然,楠哥心里也有气,以后你们兄妹还不知道怎么见面呢。”
这话像是说进了善喜的心坎,她一把握住了善桐的手。“我就是这样想!樱娘的婚事,我看在眼里呢,不就是……不就是你爹你娘心里不高兴了,要给我添堵吗。要我说,多半还是你爹……其实这又何必呢!闹成这样,倒真不如别过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