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秦淮,烟花随着流水,枝头杏花间跳着婉转娇啼的雀子。
然而,这里最有名的并不是如诗如画的江南春景,而是入夜秦淮河上灯火辉煌的精致画舫,和吴侬软语,有着勾人身段的名伶。丝竹之声中,风流倜傥、一掷千金的少年公子最爱在画舫上呼朋唤友,饮酒赋诗。
说起画舫,没有人不知道秦淮河上最大的彩霞坊。艳冠群芳,才情出众的如意姑娘便在彩霞坊上,慕名而来的客人不知道有多少,双手捧着银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排上号,能上的彩霞坊自然都不是一般人。
今晚,彩霞坊却放话说这两天不接客,让一众自诩风流墨客的男人失望不已。
结果,眼尖的人们又发现,说不接客的彩霞坊上好像有人。立时有人不满起来,嚷嚷着:“这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爷过寿的时候触爷的霉头,不行,今儿爷非逛逛这彩霞坊不可!”
“就是,我们不能去,凭什么他能上去?”
“走,我们也过去看看!”
“……”
“爷,看来咱们的船一时半会过不去,前面似乎闹起来了。”黑衣人神色恭敬地问着站在船首的人,那人身着藏青色袍子,月白马甲,腰上挂着玉佩和荷包,脸上冷冷的,全身上下透着难以言说的威严。过了半晌,那人嗯了一声,仍然抬头看着彩霞坊的方向。
彩霞坊上,一个蓝衣青年正懒懒的背靠着栏杆,手里端着青瓷杯,仰头喝了杯中酒。当白皙如玉的手落到桌案上时,一旁秀美的少女便重新为他斟满。
瞄了眼外面聚过来的画舫,又小心翼翼地看看眯着眼看月亮的蓝衣青年,少女低垂着颈子,细声说道:“吴爷,外面起风了,不如去里面?”
青年收回目光,挑着嘴角笑道:“恩,我家大哥不在,正无聊的紧,没想到来逛这乐坊,还能遇到麻烦。我们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这样可不好。”
少女娇笑道:“瞧您说的,没有点靠山,哪里就能称得上秦淮河上第一画舫,您放心吧,没有人上的来,都会被嬷嬷拦住的。”
然而,还是有人上了画舫,一个褐色衣衫的青年气势满满的上来,用手指了靠着栏杆的蓝衣青年,“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小子,也不打听打听彩霞坊是随便什么人能包下来的?爷是江宁太守的侄子,今儿爷过寿,定要如意陪着,小子你要是懂事的——”
这位江宁太守的侄子,话未说完,已经到了跟前,呆愣愣的看着蓝衣青年说不出话来。
边上的少女悠悠一叹,这少女便是如意,她是知道他的感受的,想来第一眼看到这位吴家小爷的时候,她也是看呆了。
太少的侄子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变了脸色,笑微微的上前,用词文雅,口气客气的说道:“这位公子,再下江宁卓彦,这位,这位公子一看便是远道而来,不如在下做东,请一杯水酒。”
边说边往蓝衣青年这边凑过来,蓝衣青年眉头一皱,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高高的画舫上两团巨大的影子冲天而起,带着清亮的鸣叫。
其中一团直扑凑向蓝衣青年的卓彦,卓彦还没看清那巨大的影子是什么,已经被一翅膀扇了下去,掉进水里。
卓家的家丁立时开了锅,旁边画舫的人也寻找着落水的太守侄子的身影。
而那座不起眼的小船上,藏青袍子的人身体微微颤抖,一指那画舫:“绝对是他!快,围了那船。”
蓝衣青年可能觉得无趣,身旁有人低声说道:“吴小爷,大爷让人带话说今晚赶不过来,让您直接去苏州。”
吴姓青年伸伸懒腰,说道:“也罢,我们先走一步吧,民不与官斗。万一太守恼羞成怒,咱们可惹不起喽。”
这样说着,已经有人平淡地接话道:“哦?这天底下还有人是你惹不起的?”
蓝衣青年似乎与来人极熟,只听声音,身体已经一僵,猛然回身往门口看着,一位冷着脸,双眼带着严厉和隐约怒气的人正往里走。
如意是秦淮画舫花魁之首,自然知道进退,见藏青袍子的进来,起身施礼,又亲自奉了茶,便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蓝衣青年脸上少见的惊慌之色已经消退,带着微笑看着面前人,唤道:“四哥。”
这藏青袍子的人便是当今万岁胤禛,而这蓝衣青年则是化名吴忧的胤禟。
胤禛听了这句四哥,眼睛深深地盯着胤禟,终于哼了一声:“你还知道我是你四哥!”边说边不眨眼地观察着胤禟,斜挑着的明亮有神的眼,带着熟悉的暖意,细嫩洁白的皮肤,略微弯着的嘴角。这些年过去,他同刚离开皇宫的时候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更加温润美丽。想来,他生活的很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