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对天色并不十分上心,歇在那拉氏和侧福晋李氏屋里的日子也都差不多。但是他子嗣艰难,大格格早殇,李氏所出的二格格便是名义上的长女,胤禛一直宠爱的很。直到那拉氏这边有了弘晖,胤禛在那拉氏屋里留的时间明显长了些。即便李氏在同年又有了二阿哥弘昐,也远不如对弘晖的宠爱。
若说心里不高兴那是假的,面上和善大度如那拉氏,也是乐意自家爷多留在自己这边。
用过晚膳,弘晖因为刚刚闹腾了一阵,困的有你睁不开眼,胤禛让奶子抱着回东屋哄着睡觉。
待丫头撤了桌子,那拉氏将礼单递给胤禛说道:“爷,今儿弘晖生辰,各府送的礼可不少呢。这各个阿哥府不说,宗亲府,大臣和侍卫也都送了礼过来。”这其中,大臣和侍卫有的是胤禛的门人,平日的礼自然不会少了。
顿了顿,那拉氏又笑着说道:“这收的礼虽多,以后送的礼也多。爷是去年封的贝勒,俸禄长了,幸而又有几处庄子和铺子的进项,倒是还宽裕的很。那些分府出来却没有封爵的阿哥,光是一大家子人的嚼用,和每年走礼的钱就难凑出来。”
胤禛听那拉氏一说,心头一动,想到胤禟也是没有封爵的阿哥,拿的是闲散宗室的俸禄,每年不过两百多两银子。往下看,见礼单上写着,九阿哥府送赤金累丝项圈四个,杭绸,妆缎、各色纱各百匹,……
光这些礼就顶闲散宗室一年的俸禄了,胤禛嘴角微微翘起来。那个小狐狸一样的人,别的不敢说,贪财是众所周知的。这次大方的帮了自己的忙,想来一是不愿意见自己为难,二是对那些受灾百姓的怜悯,他其实是个心软的。别人不知道的是,他派人给自己送银钱的时候还推荐了一家米行,晋丰米行。
后来查出,那米行就是胤禟的产业,真是能算计一分是一分。不过,米行的米都是上好的,价格也合理,胤禛也就随他去捣鼓,假作不知了。
胤禛脸上的笑意太过明显,那拉氏心里也高兴的很,虽说她进府之前胤禛是有几个屋里人的,到底后来还不是最敬着自己,内宅有事也都是和自己商量的。
这边有人高兴,那边也有人发愁。
在清朝,京官的俸禄不比外放的官员多,日子却其实远远不如外放的官员宽裕。京里官多,王府宗室多,也就意味着像中秋端午,春节等送的礼也多。
没钱还要送礼,可谓死要面子活受罪。可是,京里人就挣这口气,活的太在意,这面子绝对是摆在首位的。
眼看中秋就要到了,会计司员外郎巴图稍微有些发愁:大阿哥那边,几个长官,亲戚朋友都是要送礼的。可是这几日他一个叔母病重,送了不少好药过去,这银子怕是有些不够使……
他抬眼看看神色肃穆的李希敬,心里不禁愤懑。这李希敬明明没有什么后台,至今在内务府待的好好的不说,居然也从不见他为银钱发愁的模样。或是,只是为了面子装着宽裕的?
被胤禟保举为会计司主事的鄂尔泰正整理着这个月的账目,他没有想到会被选为内务府主事,毕竟想进内务府当差也不是容易的。等知道是九阿哥举荐的,又暗暗琢磨着是不是自己兄弟两个得罪了九阿哥的表弟,便将自己安排过来,方便寻小辫子,打压自己。
但是转念又一想,只要自己仔细做好了,让他寻不着错处也就是了。
等几人将账目理清楚,便往胤禟屋里送了去。
胤禟让几人坐了,将交上来的账本该批的都批了。处理完公务,胤禟说道:“这几天为着账目和新挪出去的钱的事,大家都受累了。”
尚忠摸了一把汗说道:“说起来,九爷也是最累的,我们哪里敢说什么。”
巴彦紧跟着说道,“属下该做的,当不得受累两字。”
李希敬和鄂尔泰也客气了几句,语气和态度远不如尚忠和巴彦那般巴结。
胤禟舒了口气,说道:“本打算请两司人员一起去醉仙楼吃一顿,但是这两日我府上正忙着,实在抽不开身,只能改天再请。”又对何玉柱:“庄子里不是刚送来一批螃蟹吗,给广储司和会计司所有官员都送几只,尝个鲜,也算是这几天忙碌和中秋节的福利。”
几个员外郎和主事都面面相觑了一会,躬身谢过。虽说各司主官请吃个饭也是家常便饭,送东西却少有,这几只螃蟹的礼又算是什么礼?
这几天,六部官员传的,再加上有心人宣扬的,内务府的人也见天议论着九爷私自挪用会计司和广储司银钱援助难民的事,甚至已经传出九爷中饱私囊的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