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险些没笑出来,真是个傻子,却听他娘道:“你那媳妇儿跑了,娘再给娶一个回来,明儿就进门,你乖乖听娘的话,明儿就有媳妇儿陪你了,好不好,现在跟娘去吃饭,娘给你蒸了桂花糕,大宝要是好好吃饭,一会儿娘拿给你当点心……”
接着是开门的声儿,三娘刚要松口气呢,忽听傻子嚷嚷了一句:“媳妇儿,一会儿我给你带桂花糕吃,你在屋乖乖的啊。”
三娘恨不得堵上他的嘴,心说这下完了,却听傻子娘叹口气道:“大宝乖啊,明儿就给你娶媳妇儿家来,娶了媳妇儿,你们俩好好的过日子啊,赶明儿给娘生个大孙子抱,娘就足了……”
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听不着了,三娘才从柜子里出来,灯熄了,三娘也不敢点,抬步走到外屋,扒着外间屋的门缝儿往外看了看。
今儿月亮大,大月亮地儿里,倒是能瞧出些轮廓,是个挺平常的小院,自己待的这间是傻子住的,别看不大,却是里外间,外头小院的正前方三间屋,估计是傻子爹娘住的,对面搭着个柴火棚,旁边儿有间小屋,三娘猜是做饭的灶间。
夜里瞧不清,却也能看的出,拾掇的颇规整,三娘瞧了一会儿,琢磨自己在这儿躲着也是事儿啊,可不在这儿,出去还不是找死吗。
外屋里冷,三娘跺了跺脚,进屋,也没客气上床扯过被子裹在身上,想着也不知谁这么刁钻,要饭花子都不放过,莫非是陈二喜那老太监使的坏。
三娘现在对陈二喜一点儿好印象都没了,什么坏事都往他身上扣,其实,这回她还真冤枉陈二喜了。
本来三娘的逃跑计划挺成功的,按着她的作息习惯,等底下的人发现的时候,她都出了京城,不定跑出多远了,可这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
三娘是计划的挺好,可架不住变数啊,这个变数还是个能随时能为所欲为的主儿,文帝从邹府回来之后,难受劲儿就别提了,也不知心里怎就这么痒痒,一门心思就想见三娘,跟长了草似的,没着儿没落的。
且经过皇叔这件事,文帝越发不放心了,他心里明白三娘什么性子,跟自己在一处的时候,说的那些甜言蜜语,都是哄着自己的,说句挺不乐意相信的话,文帝觉着,三娘根本不在意自己给她的封赏。
文帝深信,这人只要有所好,就能抓住短儿,能抓住短儿,就能有所惧,这是他对付自己那些大臣的手段,可这手段用在三娘身上根本没用。
三娘有所好吗,有,就他看,三娘喜欢的无非就是钱,三娘是个贪财的丫头,从自己给她那几个金锭子时的高兴样儿,就能知道。
论说贪财是最容易的,可三娘的贪却不是贪大财,若是贪大财,何至于推三阻四的不跟自己进宫,进宫封了妃,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吃香喝辣,要什么没有,可她偏不乐意。
文帝先开头还想不通,最近倒是想明白了,三娘跟旁的女子不一样,旁的女子要的东西,三娘不稀罕,她的心不再宫里,不在自己身上,至于她的心在哪儿,文帝也不知道,但他就知道她心野,这女人心一野,就不安份,文帝猜不透三娘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却明白一点儿,自己得看紧着点儿。
摊上这么个不安分的女人,要是自己舍的下也不算什么事儿,偏生自己舍不下,有些事儿明知她是糊弄自己,他情愿装个糊涂,他是怕真弄清楚了,三娘跟他来个鱼死网破,他这个网破了倒没什么,可他舍不得三娘这条鱼,这就是活活的冤孽,或许自己上辈子欠了她,这辈子来还的,不然,怎会弄到如此地步。
文帝甚至都记不清当初见三娘时的样儿了,就知道,自己一步步退,三娘一步步进,不知不觉,自己就给她逼的退无可退了。
世间的情,男女的爱是什么样儿,文帝以前不知,现在终于尝到了滋味儿,说甜却裹着苦,说苦却又带着酸,说酸吧!有时候又辣的你直上火,总之酸甜苦辣掺和在一起,分不清到底儿那个味儿多些。
就这么着吧,文帝挣扎过后,如今也想通了,舍不得就看紧了,就算三娘是块石头,早晚也能让他捂热乎了,等她进宫,自己多哄着她些,她喜欢出去逛,等入了夏自己携她去南苑离宫住上两个月,南苑依着山,林子多,地儿敞亮,射箭,跑马,打猎,消遣的乐子多着呢,在哪儿住着,想来她不会闷了。
文帝这会儿就像一个恋爱中的小男生一样,躺在龙榻上睡不着,净琢磨以后如何如何了,一直琢磨到寅时初,都没睡着,索性坐起来,唤太监进来伺候着洗漱用点心,预备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