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抄手游廊往里头走,前头两个太监挑着纱灯,可喜手里单拿着一盏给皇上照着亮,慕容是瞧了那灯一眼,不禁道:“这灯倒别致,昨儿怎不见?”
可喜笑道:“这是皇后娘娘新叫人做的,就是怕皇上夜里回去,纱灯照不清路,说这个灯亮些,叫奴才打着,给万岁爷领路。”
慕容是轻笑了一声,没说话,伸手道:“朕瞧瞧。”
可喜忙送到皇上手里,慕容是仔细瞧了瞧,见样式极简单,只是用透白的琉璃做了灯罩,却比那些纱灯明亮许多,拿在手里也格外轻便,索性自己拿着往前走。
可喜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这可是皇后娘娘的心意,万岁爷岂能不领情,这会儿心里不定多高兴呢。
说起来,皇上跟皇后娘娘的感情还真是数年如一日,这一晃成婚都七年了,太子公主都大了,娘娘肚子里又怀上了一个,也算老夫老妻了吧,可这感情却仍如新婚时一般,一日不见都得惦记着,前头皇后娘娘去益州的一个月,万岁爷一天不知问多少回呢,有时候,瞧着奏折里的地名都会抬起来问一句:“不知到哪儿了?”每逢这时候,可喜就会应着皇上,说几个地名,或皇后娘娘平常的趣事儿,以解皇上的思念之苦。
可喜有时候总想,莫说这帝后之间,便是平常老百姓的夫妻,这般恩爱的也不多吧,要不然,这后宫也不会如此空荡荡的了,莫说嫔妃,连年轻的宫女都没有。
当初四王府就是连个丫头都没有,便是内宅伺候的,也是上了年纪的婆子,皇后嫁过来也只多了甘草、银翘,栀子。
后来主子登基,成了大燕的新皇,后宫里太上皇的嫔妃们,有子的大都请了恩旨,挪到各自的王府里奉养天年去了,没生育的嫔妃削发为尼,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即便年轻的嫔妃都没了,宫女却仍不少,有姿色的多,有心思的就更多,都知道新皇只一位皇后,莫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可惜,连皇上的面儿都没见着,恩旨就下了,年纪三十以下的宫女,皆放出宫自行嫁娶,若有不想出宫的,都发去庵堂里容身。
万岁的恩旨一下,那些没心思的,欢天喜地的家去了,有心思的,也只能收拾收拾出宫回家,毕竟不回家就得当尼姑,两相权衡之下,还是回家的好,故此,如今宫里根本就没有年轻的宫女,要说有,也只有娘娘跟前的银翘。
估摸这丫头也不会在宫里待多久了,万岁爷跟娘娘都给她寻着人家呢,一有合适的,嫁出去就是位夫人,这辈子荣华富贵都不用愁。
可喜不禁又想起状元许文生来,年纪秉性跟银翘这丫头真般配呢,至于出身,银翘虽说是奴才出身,可也得看是谁的奴才,俗话说的好,宰相门人还七品官呢,更何况,银翘还是皇后娘娘跟前得用之人,莫说状元郎,就是京城那些勋贵之家,也有不少惦记的呢。
前头万岁爷就给做过几个媒,都让那丫头给回了,那丫头嘴里说要伺候娘娘一辈子,可喜琢磨,就是没瞧上,真瞧上了,就不信那丫头不松口。
可喜这儿想着银翘呢,忽的就传来银翘的声音:“二姑娘您往哪儿去呢?这里是行苑,可不能乱走。”虽说话听着还算客气,语气却有些冷。
可喜正纳闷,哪蹦出来个二姑娘呢,忽从那边儿斜刺啦的跑过来一个丫头,脚步飞快,直冲着这边儿来了,不一会儿就到了近前。
可喜这一瞧,才知道原来是叶府的二小姐叶若瑾,可喜是谁啊,大内总管,说白了,整个宫里的大小事儿就甭想瞒过他,虽说在前头书房里头伺候着皇上,后头的事儿却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今儿皇后娘娘办赏荷宴,请的亲戚家的内眷进来说话儿,老太君身上不爽利没来,叶府除了叶夫人,却还来了个叶若瑾。
这叶若瑾是叶府的庶女,叶若瑶同父异母的妹子,虽说是姐俩,这性子可是天差地远,因娘娘跟叶府走的近,可喜也常往叶府去,就可喜看来,这位二姑娘可是个有心思的,这女子有心思不怕,可心思得用对地儿,若她不惦记她够不着的,安分守己的过她的日子,就凭她是叶府的千金,国舅爷的妻妹,寻一个可心的婆家,一点儿都不难,就怕她这心思使错了地儿,恐这辈子的福分都没了。
之前自己去叶府的时候,这位二姑娘逮着空就会问自己宫里的事儿,当时自己没当回事儿,如今想来,这位莫非惦记上了万岁爷。
若她真有这个想头,可喜都替她默哀,可着大燕,惦记谁都有可能,唯独万岁爷一丝一毫的可能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