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也是一愣,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年轻人,且还带着个小丫头,虽说怀清一身男装打扮,如何会瞒过见多识广的老太君,瞧年纪不大,莫非是使唤丫头,且这份从容劲儿可真不像个下人。
如今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救人要紧,想到此,老太君道:“若能救的母子平安,张大夫就是我叶府的恩人,还请张大夫多多费心。”
话不用多,就这一句已经到位,怀清不禁看了老太君一眼,这位看上去六旬上下的老夫人,恐怕才是这叶府的主心骨,刚才那位刚毅冷硬的叶大人,也远不及这位老夫人的修养。
老太太话里的意思相当明白,救了人就是我叶府的恩人,以后别管是当官还是别的,那都是小事,换句话说,若是救不了人,恐怕自己哥哥这个不入流的驿丞都要保不住,这才是高人,威胁不用直接说,话音里就透了出来。
怀济自然也听出来,额头不禁有些冒汗,怀清接过药箱道:“哥哥快去救人要紧。”
老太君目光闪了闪,心道,原来是妹子,从她一句话就稳住了他哥哥来看,这丫头真有些道行。
怀清自然不能跟着进去,只在外头候着,等她哥哥出来,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产妇的脉象,怀清略一思索,在他哥耳边说了一句。
怀济如今对自己这个妹子的医术心服口服,故此虽觉有些不妥,也写了方子,落笔先是当归,王泰丰正想看看这二十上下的后辈用什么药呢,这一看不禁皱起了眉头道:“你可知当归破血,夫人若产子血崩,用此药岂不是雪上加霜。”
叶之春眸光冷厉,刀子一般扫过来,怀济手一抖,险些把毛笔扔了,看了自己妹子一眼,一咬牙,鼓起勇气道:“当归破血是说归尾,归身却补血,这一味用全归,有道是不破不立,若不把体内淤血破除,恐难解血崩之症。”
不破不立?虽觉得这个张怀济有些不靠谱,可这四个字细想起来却极有道理,叶之春不禁看向王泰丰,王泰丰怔愣片刻不禁道:“妙啊,秒,好一个不破不立,这当归用的好,怎么我就没想出来呢,你这小子倒真有些本事。”说着转身跟老太君道:“有这一味当归,在下敢保母子平安。”
老太君大喜,这王泰丰,为官多年,甚为谨慎,若无十足的把握,绝不敢说出母子平安的话,换句话说,既然他说了,那就胸有成竹,急忙道:“既如此,快去备药。”
虽如此,却也凶险万分,王泰丰的药下去不久,孩子便落生了,也跟之前预料的一样,万氏用尽了全身气力,终于产子,便难固血气,以至于血气下行,出现血崩之症,灌下当归补血汤,不过半柱香时候,便止住了血崩之势,及到天色大白,万氏安睡,王泰丰瞧了脉,四平八稳,众人方才松了口气。
怀济兄妹回家的时候,日头已经老高,进了家,怀济唤了甘草出来,吩咐好生服侍着姑娘,怀清见哥哥眼下熬的黑青,不禁道:“若无事,哥哥索性请一天假在家休息吧,这么赶着去做什么?”
怀济笑了一下道:“小妹莫担心,哥哥好着呢,虽哥哥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却也不能轻忽,如今腊月,说不准就有来邓州城的官员,若哥哥不在,可就麻烦了。”
怀清点点头:“那晌午我让甘草给哥哥送饭过去。”
怀济摸了摸妹妹的发顶:“累了半宿,快去睡吧,你还小呢,别熬病了。”说着转身去了。
看着哥哥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怀清不禁轻叹了口气,平心而论,哥哥是个有抱负的,可惜苦无人脉,却不知这一夜过来,会不会有所改变,无论古今,官场都是一样,没人,没关系,便有再大的本事,再高远的志向也是白搭,这冷板凳坐的你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甘草低声道:“姑娘,您一走我就把水烧上了,这会儿还热呢。”
怀清眼睛一亮,赞许的看了丫头一眼,自己这个丫头,岁数不大,性子却伶俐,当初哥哥叫了人牙子来,自己一眼就相中了她。
怀清是十岁穿过来的,一场大病过来,他哥心疼妹子,就叫了人牙子来,想给妹子买一个使唤丫头,当时领来了四个,甘草长得最不济,又黑又瘦,怀清却挑中了她。
怀清是医生,虽说四个气色都不大好,可矬子里拔将军,甘草的体质最好,张家的丫头可不是大观园里那些丫头,成天无所事事,张家统共就兄妹俩,下人也只哥哥跟前的陈皮,所以虽是给她买的使唤丫头,进了张家也得干活,粗细的活都得干,不是养娇小姐,所以体质是第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