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连串的变故让韩轻嗣有种深深的脱力感。
眼下众人俱是浑身湿漉地聚在火旁烘着,在衣服干前也去不了别处。他只得提了剑上前一阵劈砍,将但凡能见的花朵统统斫下,又从火堆中取了一根带火的木条将落下的花瓣烤得焦黑。
江颜逸从怀中掏出凝竹丹喂郝伍少吃下。
过了一阵,郝伍少胸口闷疼渐缓,半睁着眼虚弱地喘气。
韩轻嗣将他扶起来搂在怀中:“冷么?”
郝伍少缓缓摇头:“好多了。”
王小虎用树枝杈起了众人的衣服放在火旁烘烤,韩轻嗣见他不曾将衣服绞干就架了上去,衣物吸足了水而沉重不已,险险要将支架压塌,遂放开了郝伍少去绞干那些衣物。
除了郝伍少的狐裘大衣,几人穿的都是单薄布衫或丝锦衣,绞去了水后烤了不久就已干了七八。只那件已穿得发灰的狐裘大衣依旧淋漓滴着水。
郝伍少道:“既然我不怕冷了,那衣服不要也罢。”
韩轻嗣想了想,也不愿在此浪费太多时间,于是将自己的外袍烘干后递给郝伍少穿上,自己则赤着半身上路。
几人没有车马,只得徒步走去附近的镇落。
韩轻嗣高了郝伍少一头,伍少穿上他的外袍之后衣角滑稽的拖到了地上,走路磕磕绊绊,好几回踩着前摆险些将自己绊倒。
韩轻嗣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半跪下身替他将腰部提上去一些,束紧腰带。
江颜逸在一旁冷眼看着,眼中不由流露出嘲讽之色。
四人走了好一阵,总算走到树林尽头,隐隐瞧见不远处有座城墙,往里就是小镇了。
郝伍少与王小虎心中一喜,正欲加快脚步上前,突然被韩轻嗣与江颜逸纷纷拉到一旁。
韩轻嗣厉声道:“什么人!”
不远处的灌木丛一阵翕动,有个人影缓缓从灌木后站了起来。
“……郝肆奕?”
“……四哥?!”
郝肆奕一身杂草污泥,白净的脸上有几道泥痕,看向郝伍少等人时亦是一怔,眼中惊喜一闪而过,旋即又恢复了冷傲的神情:“你从星宿宫出来了?……你脸上纹的是什么?”
郝伍少点点头:“说来话长。四哥你怎在此处?”
郝肆奕低头看到自己一身狼藉,眼中闪过短暂的促狭:“……采药。”
郝伍少:“……”
郝肆……奕?郝伍……少?江颜逸有些迷茫。
他窘然喃喃道:“原来伍少是你的名字……”
“……”郝伍少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郝肆奕这才注意到江颜逸与王小虎,面色不善地打量了二人一番:“这是……”
江颜逸淡然抿嘴一笑:“在下江颜逸。”
王小虎圆圆的眼睛晶亮地看着郝肆奕,学着江颜逸的口吻道:“在下王小虎。”
郝肆奕懒懒地斜眼看着一大一小二人:“你们叫什么关我何事?我只问你们是什么人。”
王小虎有些讪讪。江颜逸也不恼,依旧风度雅然地笑道:“星宿宫,朱雀使。”
王小虎摸摸头:“王家村……王小虎。”
郝肆奕蹙眉,眼中多了分敌意:“星宿宫?”
郝伍少见气氛不善,虽然那僵尸脸的四哥和讨人厌的江颜逸打起来他应是幸灾乐祸的,然而此处不是地方,只得硬着头皮打断道:“四哥,你怎在此处?”
郝肆奕冷冷瞪了他一眼:“你问过了,采药!”
郝伍少讪讪摸了摸鼻子:“……噢,采好了吗?”
郝肆奕冷哼一声当做回答。
郝伍少自小怕他怕惯了,竟是有些紧张,手指不自觉地捻着衣边:“那,那我们进城再说?”
郝肆奕斜了他一眼,不紧不慢从灌木中走出来。郝伍少这才发觉他一身白衣尽沾满了污泥,像是刚从沼泽中爬出来。
郝伍少莫名:采什么药要掘地三尺?
郝肆奕爱穿白衣,小时候郝伍少大老远地见了白乎乎的人影飘来飘去,就不免心悸地向韩轻嗣身后躲:“白,白夜叉来了……”
小轻嗣不以为然:“夜叉?就凭他?”
小伍少摸摸鼻子:“那你说他像什么?”
小轻嗣冷哼:“白莲花!”
小伍少心中不满:这话听着怎像好话?
小轻嗣愤愤补了一句:“孤芳自赏!”
小伍少深以为然。
郝肆奕的脸色比往常更黑。他自小有洁癖,如今一身污泥让他浑身不自在。然而韩轻嗣与郝伍少习惯了他的冷脸,也没兴致去观察他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