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赫让卢天彩打掉这个孩子,便不予追究。出乎众人的意料,卢天彩竟然不愿意打掉这个孩子,想将他生下来。
靳赫第一次遭到卢天彩的反抗,大为震怒,便将她关进了水牢中。
她被关了几天后,尹言终于得到了靳赫的同意,进入水牢看望她。他问她:“你为什么不愿意打掉这个孩子?韩江当真有这么好?”
卢天彩哭着说:“不是,哥,不是因为他。我下不了手,我已经能听到这个孩子的心跳了,他还会在肚子里踢我。我试过很多次,我没有办法,我不能杀他……”
尹言无语良久,劝道:“天彩,你若不杀了这个孩子,教主会杀了你的。”
卢天彩哀求道:“哥,你去帮我求求教主,教主最疼我,他会放了这个孩子的。求求你,你去跟教主说,只要他肯让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就去亲手杀了韩江!”
尹言十分震惊。他走上前,将手摁在卢天彩的肚子上,道:“教主不会让你生这个孩子的。他叫我来,便是让我劝你。如果你杀了这个孩子,他待你还是一如从前。”手上渐渐加力,“你若下不了手,我帮你。”
卢天彩哭着尖叫道:“不!不!!哥,不要!!!你去帮我求教主!他最疼我,他一定会心软的!!”
靳赫没有心软,但是尹言却心软了。他的手搭在卢天彩的腹部,也能感觉到那孩子微弱的颤动。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起卢天彩小时候的模样,手上的力道无论如何也再用不上了。他收回手,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再想想吧。”说罢转身出去了。
再过了几天,一个深夜,尹言偷出了靳赫的令牌,进入水牢,假传靳赫旨意,将卢天彩放走了。他将卢天彩送下山,给了她一些盘缠,道:“你去找韩江吧。让他带你退出江湖,找一处环境清幽的地方隐居,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卢天彩哭着抱了他:“谢谢你,哥。”
尹言摇了摇头,将她扶上马,道:“在教主发现之前,快走吧。”
卢天彩策马飞驰而去,尹言看着她离去地背影,缓缓呢喃道:“门隔流水,十年无桥?”自嘲地一笑,转身回山上去了。
那之后,靳赫得知尹言偷偷将卢天彩放走,并没有大发雷霆,只是冷笑了一声:“到底是个女人。”竟就作罢了,没有追责尹言私放之罪。如此一来,便是尹言又亏欠了他更多。
而第二件大事,是韩江被刘远通和张浩瀚等人灌了剧毒之药,他逃了出来,一路跑回出岫山,只想在临死前再见尹言一面。
靳赫听说韩江又来了,便叫人将他逐出去。然而又听说韩江身中剧毒,已是奄奄一息,不由得颇感惊奇,反而命人将他放了进来,送到尹言处。
尹言正抱着小高晟风为他喝羊奶的时候,措不及防便见人将脸色惨白的韩江抬了进来。他一惊,手里的奶囊落地,小高晟风抓着他的头发大哭起来。尹言好容易将高晟风从身上拽了下来,递给别人,让人抱走,走到韩江身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颤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韩江微笑着对他伸出手:“阿言。”
尹言在他身边跪下,握住他的手。
韩江轻声道:“阿言,我快死了。”他的模样实在太惨,面无血色,身体冰冷已现将死之兆。
尹言迅速搭上他的脉,只觉他的脉搏已微弱的快察觉不到了,经脉尽损,能活着撑到此刻,已是不易。他喉结动了动,闭上眼睛不语。
韩江问道:“你喜欢过我吗?”
尹言将他的手贴到自己脸上:“喜欢。”
韩江又道:“你……愿意和我走吗?我们去过……门隔流水,十年……无桥的日子……”
尹言轻声道:“你好起来,我就跟你走。”
韩江笑了笑,吃力地扯过他的手,凑到嘴边亲了亲。他突然蹙眉,哇地吐出一口黑血来,昏了过去。昏迷之时,还紧紧抓着尹言的手不肯松。
尹言将他抱了起来,他身上的血浸湿了自己的衣服也毫无察觉,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抱着他跪坐了很久、很久。
天黑之时,靳赫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在神情木讷的尹言面前蹲下,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瞧:“哭了?”伸手摸了摸他的眼角,是干涩的。他啧啧摇了摇头,道:“阿言,别犯傻了,抱起他跟我走吧,我能保他不死。”
尹言如死水一般的眼睛里终于有了波澜,抬起眼惊惶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