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两个人喊得纪澄毛骨悚然,简直比“阿澄”两个字还可怕。纪澄这回头都不敢抬了,只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东西。
沈彻也不逼纪澄,一顿早饭下来全看着他在给纪澄端茶递水,盛饭夹菜了。
待沈彻和纪澄出了门,霓裳正收拾桌子,就见羽衣从外头进来凑到她跟前低声问,“霓裳姐姐,新少奶奶好不好伺候啊?”
纪澄前天才进门,羽衣也没落得伺候,昨日纪澄又是一大早就出门,晚上回屋时沈彻又在,她也没敢往前靠,毕竟连霓裳也不过是进去倒了杯茶就出来了。
霓裳和羽衣毕竟已经相处了四年多了,情分总是有的,怕她一心想出头碍了公子的眼,少不得低声提醒道:“少奶奶话虽不多,但不是个难相处的,只是公子这么些年来才头一回成亲,总少不得护着些。”
羽衣笑了笑,“哪回公子新得了人不是护着宠着的?还不是过几日就撂在一边了。”
霓裳眉头一皱,羽衣这两年实在养得性子有些骄纵了,她是个温吞人,除了沈彻的事其他都不怎么理,下头人的事情都是羽衣在管着,逢迎的人自然不少。
“这可是少奶奶。再说了,咱们难得出门一趟,公子外头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少听那些人碎嘴。”霓裳斥道:“今后也少在少奶奶跟前提那些有的没的。”
羽衣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姐姐可真是个贤惠人,少奶奶这才新进门你就护上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容下咱们呢。”
霓裳闻言不语,只低头擦桌子。
羽衣心里鄙视霓裳就是个木头,嘴上却道:“我只是替姐姐担心,姐姐伺候了二公子这么些年,情分又深厚,就怕碍人眼。我听说咱们这位少奶奶可不是省油的灯,惯会哄老太太开心。”
霓裳叹息一声,“我同公子情分再深,那也是主仆情分,丝毫不敢有他想。”
羽衣自然是不信的,霓裳眼里就只看得见公子一个人,说什么主仆情分不敢妄想都是骗鬼的。“姐姐,我瞧少奶奶身边那位柳叶儿姑娘模样也生得极好,公子在屋里时,少奶奶也不避讳她去伺候,你说她是不是给公子备下的人啊?”
沈家的规矩大,少奶奶没进门之前,各房的爷们儿都是不能收房的,所以羽衣等了这么些年等得脚都软了才等到纪澄这个少奶奶进门,心里如何能不着急,她年纪也不实在不小了。
霓裳见羽衣执迷不悟,不得不说重话点醒她,“咱们家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夫人们进门前几年,哪个屋里添人了的?”
齐国公因为尚的是公主,所以屋里一个姨娘都没有。二老爷沈秀因为常年在边关,身边自然需要人伺候,这才有一、两个姨娘,三老爷么那是特例。
果不其然羽衣开口就是“三老爷屋里不就有么?”
霓裳不说话了,有些话可不能议论。三老爷纳妾,那明显是当时老太太和三夫人纪兰在打对台,老太太不喜欢纪兰才由着三老爷沈秀胡闹的。
只是霓裳和羽衣年纪太轻,内里情形都不清楚,也都只能自己猜测。霓裳是看到了真相,可羽衣却没有,嘴里还嘟囔道:“三太太和咱们少奶奶可都出自一家呢。”
霓裳再没心思劝羽衣,有人蠢得不肯回头,她又能如何?她也不想想,二公子是三老爷那样的人么?等了这么些年才娶的媳妇,若非心心念念,少奶奶能进得了家门么?
就冲着她姓纪,还是纪兰的外甥女儿,最后居然顺顺利利地嫁给了自家公子,霓裳就已经知道山头该怎么站了。
纪澄和沈彻联袂去的南薰园给安和公主请安,国公爷沈卓原是没住在南薰园的,而是在南薰园毗邻的墨华堂起居,但因着新媳妇进门前三天都要伺候姑舅净手用饭,所以才会在南薰园歇着。
纪澄向沈卓和安和行了礼,挽起袖口在丫头端来的青釉钧窑瓷盆里净了手,往安和旁边一站,拿了箸给公婆布菜。
整个用膳期间,沈彻和他父母二人真是完全秉承了食不言的圣人言,一句交流也无。纪澄都站得左脚换右脚了,才听见安和出声道:“给我斟一杯梅子酒来。”
纪澄一愣,这大清早的就饮酒于身体大有害处,她素来知道安和嗜酒,但没想到已经到了连早饭都要饮酒的地步了。
纪澄没敢动,拿眼睃了睃沈彻,沈彻微微颔首,纪澄又看了看眉头都没动一下的国公爷,这才向旁边的微雨走过去。
待安和那杯梅子酒下肚以后,纪澄才又听得她开口,“我这里你就不用来请安了,若是有事我自会让人去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