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这心事被老太太一下就戳穿了,尴尬难堪得只能用笑掩饰过去。她的确是担心纪澄将沈御勾了去,所以才急急想替纪澄说媒,可她打心眼里又瞧不上纪澄,提的这两家人都不合适,尤其是后一桩简直就是居心叵测了。
却说纪澄虽然对沈御无心,可卢媛却是上了心的,老太太是她的外祖母,素来疼爱她,卢媛行事就比纪澄少了许多顾忌。
第二天在学堂碰面时,卢媛将纪澄拉到一边问:“澄姐姐,弘哥儿怎么那么喜欢你啊?我逗了他好几次,他都不爱搭理我。”
这可把纪澄问着了,她总不能说她是半夜睡不着出门遇到弘哥儿忽悠他自己是妖精吧?
纪澄看着卢媛,一副了然地笑了笑。
卢媛脸一红,却也没有退却,大概是边地待久了,她这个名门闺秀身上是一派的直爽气,没那么多扭捏,卢媛推了推纪澄,“澄姐姐,你就告诉我吧。”
纪澄不知道黄夫人找给沈御找个什么样的填房,但她觉得卢媛是很适合沈御的,沈御成日冷着脸,卢媛却是个温暖活泼的性子,人又直率,将来哪怕有了自己的儿子,肯定也不会为难弘哥儿的。
纪澄同卢媛的交情还算不错,她是很乐意看着卢媛同沈御成亲的,将来彼此作为亲戚走动也会亲近些。
于是纪澄也不藏私,虽然不能将半夜闲逛的事儿说出来,但也可以提醒卢媛。“弘哥儿因为从小就没了母亲,也记不得生母的样子,所以格外思念,上次他生母忌辰,我在园子里遇到他时,他正一个人躲在树上哭,我就吹了一会儿树叶安慰他,大概是因为这样,他才比较亲近我。”
卢媛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纪澄又拉住卢媛道:“我觉得弘哥儿特别在意他生母,很怕别人取代了他生母的地位。”所以才会对任何想当他继母的姑娘都很冷淡。
卢媛轻轻捏了捏纪澄的手,冲她眨眨眼睛,“好姐姐,谢谢你。”
纪澄真是有些羡慕,可以这样大大方方地去争取,不似她处处被人怀疑想高攀。不过她也的确是想高攀。
这几日纪澄想了许多,总算想通了一些道理,晋地那边她走得决绝,再回头已经没有可能,也没脸就这么回去。至于亲事,真正的高门大户她也不指望,里面水太深,未必就能保一辈子的平安。倒是普通一点的好,只要她能证明自己不可或缺的价值就不会被牺牲。
纪澄想来想去,她认识的人里只有齐家最合适,齐正的人才也不错,很有上进心前途可期。
纪澄琢磨着自己入京已经快半年了,亲事还毫无寸进,过了年她就十六了,若是还没定亲那就是老姑娘了。想到这儿,纪澄觉得自己恐怕不能再坐等机会上门了,还得多费心思才好。
纪澄照旧在余夫人处学了画并不回沈府,而是去了兰花巷,梅长和如今主要负责西域一路的商事,纪家京师的大掌柜之务就交给了白寿春。
白寿春略带惶恐地望着正在一页一页翻着账本子的三姑娘,他上任这两个月来账面上实在不好看,虽然这都是受纪澄指示要同她姑母手中的铺子打擂台,要将他们挤兑出去,但账本子也太难看了些。
纪澄将手中的本子放下,微笑着看向白寿春,“我姑母那边的几个铺子现如今情况怎样?”
“回三姑娘,这两个月我们同他们一直较着劲儿,他们卖5文钱,咱们就卖4文钱,我有找路子绝了他们的供货来源,有三家挨不住已经关门歇业了,剩下的纪夫人又出手了四家,如今她手头上只剩四个铺子了,我们一直盯着的,最多不出半年一定会垮的。”白寿春道。
纪澄点点头,“你做得很好。这件事不要计算盈亏,我也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只要能将她的铺子全部弄垮就行。若是缺银子使就给我传话。”
白寿春连连点头,心里记下了纪澄的意思,看来三姑娘是嫌弃他用的法子太“文”了,进展太慢,“是,小的记下了。”
纪澄能选白寿春上来当大掌柜,自然知道他的能耐,只不过他还没有摸着自己的性子,所以这两个月行事比较拘泥,这会儿他听明白了就好。纪澄转而又道:“这清藏楼的生意这个月似乎增加了不少。”清藏楼在京师的名气不大,以前每个月少则几十两,多则也不过百两的利润,这个月却突然增到了三百两。
“是,都是慕名去购清笺的,顺带着也看看阁中珍藏,利润就上去了。”白寿春道。
纪澄点点头,这“清笺”实在是意外之喜,她原也没想借此出名,没想到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既然如此,从京师沿运河往南,你都着人去看看铺子吧,争取将清藏楼的名气打出去。阁中的珍品我瞧着品相也一般,没什么镇阁之物,看看有没有法子能弄些来,我这边也会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