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是裴景寒,凝香会恨会厌恶不会失望,可陆成……
不怪他们,不怪他们,都怪她的这张脸,怪她长了一张招惹男人的脸,惹得世家子弟农家汉子都想欺负她!
上辈子一次次忍受裴景寒,为的就是一线离府的希望,这辈子又招惹了陆成,恐怕就算她离开侯府,只要陆成不放过她,她依然不得安宁吧?
他们要的就是她这张脸,没了就好了。
执念如野草疯狂蔓延,凝香扭头,见旁边有根干树枝,她抓起来就往脸上划去。
“你疯了!”正往这边赶的陆成以为她要插脖子寻死,吓得心都快飞了出来,几个箭步逼近,及时攥住她手腕,抢过那树枝丢的老远,顺势将跪在地上的姑娘扯了起来,提着她手瞪着眼睛吼她,“就因为我唐突了你一次,你就寻死?”
他知道他错了,可她到底有多不待见他,才会宁可死也不给他赎罪的机会?
但凡对他有一点好感,她都不会想到死!
被她扇两个耳光,都没有她自尽的举动更让陆成胸闷,闷到……
盯着她惨白狼狈的泪脸,陆成没法朝她发火,一拳打在了旁边的树干上。
凝香吓得打了个哆嗦,本能地看过去,看到他手背流了血。
凝香胆子一直不大,现在陆成流血了,她突然后怕起来,难以想象刚刚真划破脸了,自己会有多疼,转瞬又想到了这会儿正等着她回家的弟弟与大伯母一家人。
就像是寻死,有时只是被艰难压迫得承受不住的一个冲动念头,有的人冲动时没人拦着,一下子就犯傻到底,真死了,再没有人知道他会不会后悔,有的人被人拦住了,冲动劲儿一过,不用人劝,自己先后悔了。
凝香就是后者,因为这辈子欺负她的又多了一个,才差点承受不住。
现在再把树枝给她,她说什么都不会划伤自己。
不值得,不值得因为这种事折磨自己,让家人替她担心。
不就是被陆成占了一次便宜吗?又不是没经历过,就当被另一只狗啃了就好。
想明白了,凝香目光投向自己还挂在树上的包袱,她再次看向地上,见不远处有根比较长的树枝,准备捡起来去够包袱。
“我不碰你了还不行吗!”
眼看她还想寻死,陆成憋得真要吐血了,走过去一脚踢飞那树枝,猛地掰过她肩膀恨恨地道:“我不碰你了,你不喜欢我,我也不纠.缠你了,这样你满意了?”
凝香在他追上来时就垂下了眼帘,听到他这样说,她目光闪了闪。
是了,刚刚他好像误会她要寻死?
咬咬嘴唇内里,凝香扫了眼他受伤的手背,没有说话。
她小脸惨白,木愣愣地一副依然没想通的样子,陆成看了自责,心疼,还不舍。
他真的喜欢她,冲动犯错也是因为喜欢她。
可她不要他,宁可死也不要他。
扬起下巴,陆成仰头看天,好一会儿才深深地呼了口气,松开她肩膀,沉声劝道:“我真的不会再纠.缠你,你也别再犯傻寻死,阿木才五岁,你死了让他怎么办?”
提到弟弟,凝香扭头,因为受了委屈,想到相依为命的亲人便忍不住落泪。
陆成知道她舍不得死了,看她一眼,走到方才那颗树下,先穿好衫子,再将她的包袱取了下来,挎在自己肩上朝她道:“走吧,我最后一次送你回家,郭老三的车已经过去了,你走回去肯定会让秋儿猜测咱们是不是生气了,反正以后都不再打交道,何苦临别前再让他们费心?”
凝香看着他的裤腿,慢慢地点了点头。
这人不欺负她的时候,行事还是很稳重的。
恨他吗?
当时是恨,但现在哭过了他也决定罢手了,凝香只觉得浑身轻松,只盼着他说到做到。
应该会做到吧?
他对冯姑娘那么讲信义。
一路无话走到驴车旁,陆成将她的包袱还给了她,“上车吧。”
凝香接过包袱,看看那边的陡坡,低声道:“到了官路再上吧。”现在上了,他牵车费劲儿。
陆成不在乎那点力气,但她不愿意,他就没再坚持,牵着驴车转弯,头也不回地上坡。
凝香默默跟在他身后。
很快就到了上面,凝香见他站在前面一动不动,非要她先上车,就跨了上去,扭头面朝车后坐。
陆成看了她一眼,抿抿唇,上了辕座,继续赶车。
后面这段路,除了蝉鸣,除了驴蹄哒哒,再没有旁的声音。
远远看到前面等在岔路口的徐秋儿姐弟了,陆成摸摸自己已经不再发热似乎也没有肿起来的脸,目视前方朝她赔罪,“今日之事,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怎么做你都不会原谅我,但我真心希望你能早日出府过自在日子,徐姑娘,你到底还差多少银子,我借你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