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残留的剑意对丘诃真人造不成影响,对徐子青也无敌意,使他们两个很轻易地就来到了小竹峰峰顶上。
峰顶仍旧一片寂静,但依然不是死寂的寂,而带上一点活气了。
平地、岩石之上满是剑痕交错,左右山壁也被斩断许多,另有一处凸峰生生给劈成两半!断口平滑,可见出剑之人剑法极强。
徐子青见到,不由咋舌。
倒是丘诃真人习以为常,他伸出一手,五指抓动,口中念道:“起、起、起!”
霎时间原本被四散剑意砍得乱七八糟的山地山岩之类,就肉眼可见地迅速合拢了表皮,不说是恢复如初,却也只留下了浅浅痕迹。
他这动作若行云流水,显然平日里并未少做。徐子青见状,就有些明白。
这峰顶应是云师兄平日里练剑之所,然而师兄剑法高强,若是全力施为,定然要将这峰顶折腾得不成模样。如此几度过后,峰顶想来也要垮下一半。
然而师尊挂心师兄,就每每过来为他休整道场,因是属性为土,却也很是容易。这才让师兄能安心练剑……可见师尊爱徒之意深远,实是值得敬重。
倒是丘诃真人见地面并未完全恢复,略略叹了口气,有些感慨道:“云儿意志坚定、修行也很勤奋,结丹后已然远胜为师。为师如今出手平整土地,却是再无法消去云儿所划下的剑痕了。”
徐子青听他语气,虽有伤感,竟仍是欢喜更多,心里也是一暖。
丘诃真人到底不是思虑纠结之人,只一叹就抛诸脑后,随后就抬步往那山壁上开凿的洞府走去,一面唤道:“云儿,境界可已稳固?为师与你师弟瞧你来了!”
而后,那孤零零凿在最高山壁上的洞穴里,就走出一个人来。
还未走近,已有淡淡杀气袭来。
如此冰冷的气息,不是云冽又是何人?
云冽仍着一件素色长衣,乌黑长发垂于身后,有一根青色发带自中部扎住,是神情冷峻,七情不动。乍一看他似乎仍然与从前一般、别无二致,可是以丘诃真人与徐子青看来,他的确有很大的不同。
如果说从前的云冽杀念时时刻刻盘踞于心,杀戮与无情之意显著于外,正如一柄行走的巨剑,是锋芒毕露、无人能近。那么如今的云冽,虽心中杀念仍然浓烈、且修为大进,却是收敛了大半气机,有如宝剑藏于鞘中,性情冷归冷,但并不会触之即伤了。
他此时看向丘诃真人与徐子青,目光依旧冷淡,却不再是深黑无光,反而能映出面前两人的影子来。
师尊与好友,这原本都该是能刻在眼里的人。
徐子青仰头,也很是敏锐地发觉了云冽那一丝极细微的变化,心中着实欢喜,立时开口道:“恭贺云师兄顺利结丹。”
云冽低头:“多谢。”
丘诃真人笑得极是欣慰,伸手要拍一拍他的肩膀,却又收回:“云儿已然长大,如今积累雄厚,日后仙途定然一片坦荡!只可惜为师有生之年恐怕无法见到云儿成仙,倒当真遗憾了……”
他已然五百余岁,金丹真人寿元也不过八百罢了。更何况他资质有限,若是想要更进一步,果然是不能了。他此生能晋阶金丹已是天赐洪福,最大的成就,莫过于收了云冽为徒……丘诃真人转头又看一眼徐子青,唇边含笑,或许,现下还要算上一个徐子青。
只是可惜啊可惜,这两个资质心性极佳的徒儿,一个天生与剑道有缘,另一个则是单木灵根。对于徐子青,他或许还能以经验指点一番,然而对云冽,他当真是全无助益……他与他们虽有师徒之名,却不能真正将衣钵相传,如此,果真还是有几分不甘。
一转念间已是回想了诸多往事,即便是金丹真人,也有些陷入其中。
直至突然间,冰凉的剑意袭来,使得他生生打了个寒颤,睁眼一看,却是云冽那一张全无喜怒的冷面。
就听云冽说道:“心魔劫余留气息尚在,请师尊谨慎。”
丘诃真人一怔,旋即反应过来。
方才那些念头却是他心底长存之念,他道心稳固,加之自以为不能突破元婴,也不很在意,没料想如今来瞧一瞧徒儿是否安好,反而使自个“不安好”了。
丘诃真人有些失笑,再见大弟子这副冰寒雪冷提醒自个的模样,却不觉忤逆,反而勾起记忆里那幼年时板着脸的小童模样来,只觉煞是可爱。
他就笑道:“此回是为师不够谨慎了。”
而后云冽再看徐子青。
徐子青轻咳一声,赧然道:“方才险遭心魔,不过并未沉溺。”
方才他才立了不久,心神也是一阵动摇,好似一朝回到筑基当时,百会尚未冲破、紫府久久不开……可忽然就有一道清亮传下,使他立时醒觉,想起他其实早已筑基的事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