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自己,不是你的错。”
“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回头?”
“我并非要劝你回头。”
“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艰难地朝她迈步,却苦于无力,屈膝半跪下去,以剑支撑才勉强没有倒地,“丑丫头,过来。”
隔世的称呼,梦里曾听到。
仙山,大鱼,大海,那个紫衣金冠的高傲的小公子,会绷着脸叫她“丑丫头”,会躲开她的手,也会在她受欺负的时候站到面前保护她。
应该走近,可不知什么时候,反而越来越远。
她身受重刑,冷静自持的青年,不顾伤势拉着她的手要她忍,忍下去,等他救她出来,等他为她驱除煞气。
她没等到那天,已经万劫不复。
当一切不能挽回,他选择死在自己手上,只为不让身中锁魂丝的她受伤。
面前那手修长如玉,指节寸寸透着力量,仿佛为救赎她而来,重紫慢慢地、慢慢地走过去,拉住。
秦珂立即握紧那小手,“自与你一同拜入仙门,我太多时候都在闭关,只因听掌教说你天生煞气注定入魔,不能修习术法,所以妄想有朝一日能修得尊者那般厉害,好保护你。”
沉默片刻,他苦笑,“早知如此……”
早知到头来还是保护不了她,早知再努力也改变不了命定的结局,他又何必去闭什么关,修什么仙术,能多陪她几年更好。
有后悔吧?
或许没那么复杂,仅仅是一种很简单的感情而已,他一直都是那个别扭的小公子,单纯地想要保护那哭泣的丑丫头。
重紫摇头,只是摇头。
“生在富贵之地,慕仙界之名而来,发誓守护人间斩尽妖魔,没想到……”秦珂看看手中八荒神剑,将它奉与洛音凡,“望尊者将它带回交与师父,是秦珂辜负他老人家厚望,但求不要怪罪于她。”
“是我无能,没办法给你一条回头的路,”他用力将重紫拉近,“不要再轻易伤害自己。”
知道无路可走,所以没有劝她回头,只让她爱惜自己,少受伤害。
白雪世界,瞬间变作茫茫大海。
脚底不是山坡,而是青色鱼背。
鱼背起伏,海风吹拂,伴随着哗啦的海浪声,尖锐的海鸟声,悠悠如往事再。
“我此生原是立志修仙,来世我们再不要入仙门,可好?”
“我还会有来世吗?”
俊脸白似雪,却不复冷漠,他微徽一笑,“会。”
那身影终于倒下,带着她也一同跌坐在地。
用最后法力营造的幻境消失,一道身影尖叫着扑过来,带着哭腔,却是尾随而至的司马妙元。
身体犹带温度,重紫将他的脸紧紧抱在怀里,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流泪。
黑暗的仙狱,他扶着她的肩膀说她傻,“一个人倘若连自己都不想保护自己,又怎能指望他人来帮你?”
可是现在,他一心保护她,也忘记了自己。
一个一个全都离她而去,为什么连他也留不住?她已经是魔,万劫不复,连那个人都在逼她,为什么他还不肯放手?她都那么绝情了,为什么他还是不肯离她远些?
魂归地府,来世的他还会是那个骄傲的少年老成的小公子吗?精明稳重,行止有度,不要再遇上她,不要再这么傻。
“秦师兄!秦师兄你怎么了?”看到白衣上的血,俏脸立刻变得狰狞,司马妙元疯了般,拔剑朝重紫狠狠劈去,“又是你,你害死了他!”
重紫面无表情,抱着秦珂坐在雪地里不动。
仙印起,司马妙元被震得退出好几步才站稳,“她害了秦师兄,尊者!”
“害死他的不是重紫,是你。”另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
冰蓝色披风,腰间佩长剑,闻灵之缓步走来,“若非休居心不良,故意将锁魂丝的藏处泄露给闵素秋,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
“你胡说,我怎么会害他?”司马妙元疯了般摇头,指着重紫,“我只是想让她痛苦,让她尝尝锁魂丝的滋味,她是魔,本就该死,不是吗?我并没害秦师兄!”
唤他出来时,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了。闻灵之看看秦珂,然后转向洛音凡,作礼,“前日天山第子作证,月乔生前曾私下透露,进仙狱侮辱重紫,私人昆仑冰牢,都是受司马妙元撺摄而为,如今司马妙元又泄露本门秘宝锁魂丝藏处,辱南华门风,理当问罪。灵之已禀过督教,现废除司马妙元修为,逐出南华,送回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