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
厮杀声不绝于耳,冰流寒气逼人,枫叶红裙在火光中飞舞,如同燃烧的火焰,那女子站在悬崖畔远远地看着他,凤眸依旧美丽,其中不是愤怒,不是失望,而是空空寂寂,如死水。
无形之箭,胸前血涌。
眼见他飞身来救,她皱眉后退,直至踏空。
火焰被冰流淹没,瞬间的画面从此刻入记忆,再也抹不掉。
混乱远去,双眼骤然睁开,床间大红喜字越发刺目刺心,从再次住进这间主卧室那日起,情绪就不如平日安宁了。埋在心底百年的记忆被重新勾起。他知道那绝不仅仅是容貌酷似,那种直觉很难解释清楚,他几乎已经认定了答案,只差证实。
旁边琉羽惊醒,急忙要起身:“可误了时辰?”
他含笑按住她:“刚成亲,我不必上朝。”
琉羽这才松了口气:“这几日我忙得糊涂了。”
他略略坐起,拥住她:“府中事多,辛苦你。”
琉羽伏在他怀里道:“不累的。”
怀中人与往常一般柔顺,心绪却始终难以宁静,极力回避往事,仅余一丝慌乱、一片惘然。
他终于推开她:“虽不用上朝,但我今日有事要办,也该起床了。”
“是为那个叫雁初的舞女?”
“你……”
琉羽冲他顽皮地眨眼:“你紧张她必有缘故,不用解释。”
通情达理,善解人意,这样的女人如何令男人不感动?他不禁扬眉逗她:“不怕我为美色所惑?”
琉羽咬了下唇,道:“你不会的。”
她这种缺乏安全感的模样最是令他怜惜,然而此刻他却莫名地失了兴致,没再像往常那般安慰她,只微微一笑:“你多睡会儿。”
琉羽坚持起身伏侍他穿衣,又令丫鬟去取早点。
随意用过早点,萧齐匆匆出了后园,南王的人已等在厅上。
“雁初姑娘为昨夜之事着恼,执意要走,殿下无奈,已将她送进宫了,因恐定王着急,殿下令小人来报一声,请定王见谅。”
其实昨晚南王答应时,他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明知一步步在被设计,也必须往里钻。
这个局,与她有无关系?
将人打发走,萧齐皱了下眉,道:“入宫。”
御花园内,焰皇亲设皇族家宴,为归来的南王接风,宴会足足热闹了一个时辰才散。诸王告退,南王也带着侍卫出宫回府去了,唯见廊上侍者宫娥们匆匆往来,手中捧着青玉壶七彩琉璃杯与碗碟等物,正忙着收拾残席。
一人缓缓步出园门往后宫行去,身后紧跟着几名侍者。
朱色宽袍,束金锦腰带,戴嵌着火焰石的皇冠,面目与南王有三分相似,而眉略粗浓,眼略小,年纪稍长,正是焰皇文朱重霄。
旁边心腹侍者道:“南王此番竟是要留在京中久住,陛下怎的就答应了他?”
焰皇淡淡道:“王弟多年未回京,朕早就盼着手足重聚,如何不应。”
焰国当前有两股最大的势力,若失一方,势必打破平衡,南王敢进京,除了京中四门是他的人,还有就是仗着自己顾虑吧,拿南王妃与丹妃姐妹情深不忍离别做借口很合适,不过人在眼皮底下也未必是坏事,多年来萧齐京中独大,有弄权之嫌,正该警醒警醒。
知道他心口不一,侍者忙陪笑道:“方才清点南王所献之礼,乃珍奇九十九件,送与皇后与各位娘娘们的上等锦缎数十匹,另有美女二十人,其中还有一名特别的,据说是昨日在定王府宴上巧获的舞姬,艺高色绝,南王特意将她献给陛下。”
定王府发生的事,焰皇早得密报获知,闻言颔首,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姐姐入了宫,便娶妹妹,每年照例献上美女,自己不在意的东西竟是别人的心头宝,该说这张牌当初就拿得好呢。
焰皇边往前走,边吩咐道:“送来的东西里,随便挑两样赏与丹妃吧。”
侍者应下,又问:“是不是去影妃娘娘那边?”
焰皇道:“先去看王弟送的新美人。”
说话间,一名侍者来报:“定王求见,已在外面等候多时。”
焰皇皱了下眉,掉转方向往外走,出中门,果然见萧齐站在廊柱旁,没带随从。
曾经共患难的朋友,如今身在权力顶峰却忌惮自己的君主,百年摧磨,一切早已发生变化。见到焰皇,萧齐主动迎上几步作礼,焰皇亦亲切地伸一只手扶起他,君臣彼此的举止都无可挑剔,和睦得令人称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