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段比往日更加单薄,素净的脸不施脂粉,艳光收敛,惟有那双凤眸,依旧含着笑,再无以往那种刻意的媚态,深邃得令人捉摸不到任何情绪。待她站定,身上立时散发出一股锋利无比的气息,如同闻名于世的越家刀。
“恭喜南王殿下。”雁初作礼。
漆黑双眸变得更加明亮锐利,南王示意她坐,口里问:“喜从何来?”
雁初往旁边椅子上陪着坐了,答道:“地国之变,相王迟早即位,殿下的宝押对了。”
南王没有继续这话题:“来意?”
雁初道:“萧齐安排出使冰国,殿下不打算动手?”
南王道:“本王不做白费力气的事。”
雁初道:“看来殿下早有准备,莫非殿下的使者已经捷足先登了?”
南王道:“自然,实际上本王根本无需担忧,地国之变如你所言,相王迟早即位,冰国与牧风国即将自顾不暇,又岂有余力管我国事?”
“所以殿下不必担心他们会插手坏你的大事,”雁初点头道,“殿下不打算动使者,但必须为我杀掉一个人。”
“谁?”
“秦川琉林,他只是个副手,杀他无需费太多力气。”
“好,”南王应承得很干脆,“使队过境时遭遇牧风国行刺,秦川将军为保护使者身亡。”
雁初再次起身作礼:“多谢殿下。”
南王点头,面容越发添了三分光彩,灼灼生辉:“今日的你,才配与本王合作。”
雁初恭声道:“殿下抬举。”
于对方来讲,之前的她是棋子,也不过是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而已。
两名下人走进来,半跪在小几前奉上热茶,然后悄然无声地退走。
南王忽然问道:“定王府内近日出了何事?”
看来府中异常他已留意到了,很可能还派人试探过,结果不难猜测,只要是撞上萧炎的人,估计都有去无回。
雁初想了想道:“殿下不必急于知道,总之是好事。”
南王便不再问。
别了南王,雁初小心地从后门出了茶楼,尽量避开热闹人群,穿过几条僻静的巷子,就到了云泽家祠的后墙外,萧炎果然坐在墙头上等她,黑袍长发,笑眼弯弯,俊秀的脸在阳光下显得生动无比。
“师父的表情告诉我,交易很顺利。”
“多谢你掩护我。”雁初其实没想到他真的会帮自己,他的存在就是个变数,让人难以掌控,这一刻或许讨人喜欢,下一刻或许又分外可恶。
“你真的要继续吗?”
“我就是要让秦川琉羽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报仇是件多么愚蠢的事,”萧炎俯视她,“你看,人总是会死,再过个一千多年他们自然就死了,那时你的仇不也一样报了吗?”
雁初失笑:“这么荒谬的道理你也说得出来。”
萧炎觉得理所当然:“同样的结果,何必在乎方式?”
跟此人讲道理的绝对是傻子,雁初摆手道:“我懒得跟你说。”
“我的花啊,”萧炎仰脸对着阳光叹气,“它为何不肯结果呢!
雁初始终难以理解他对花的执著,忍不住说道:“你明知它不可能结果的。”西聆君肯将残花送与他,自然是因为这个缘故,世上也只有他这种疯子才会上当。
“我知道,”萧炎摸摸心口,“可是我和你一样怀有希望啊,所以不愿意放弃。”
听他又开始胡扯,雁初纵身跃入墙内,径直回房了。
有了南王的承诺,雁初便只需等待结果,她果真邀了平阳郡主出来,助萧齐回绝了亲事,焰皇果然没有再提。然而琉羽听说此事后又恼了一场,萧齐不好与她闹,惟有忍气搬进书房,想借冷落警醒她。雁初对此视而不见,每日间照常言笑,心里盘算着如何再找机会见卢山迟,想来这几次相见,卢山迟应该已经有所察觉了。
从永恒之间的雪洞中出来,雁初照常问了句:“西聆君在吗?”
岚使者答道:“弈主外出未归。”
雁初走了几步,忽然道:“我胸口有些疼,要歇息片刻。”
岚使者微惊:“好好的怎会疼,莫不是旧疾犯了?”
雁初勉强一笑:“不妨事,我坐坐便好。”
“弈主前日为姑娘准备了药,”岚使者忙将她扶至旁边亭子里坐下,“姑娘在这里等,我去取来。”
枫陵之内依旧静谧,脚底石径往前延伸,陡然间,四周枫叶无风而动,叶片指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