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下朝,突然心血来潮,想看看自己儿子学武学得怎么样了,也就免了太监通报,直接到了毓庆宫外前些日子特意弄好的教场,只是这么一偷看,就挪不动脚了。
跟在乾隆身后的吴书来偷眼看去,只见十二阿哥在高高梅花桩上翩若惊鸿,一套拳使得行云流水,他不会武,只觉得十二阿哥在桩上的身礀异常好看,让人不敢直视。
乾隆静静的看着十二,眼沉如水。也许除了他自己,没有谁知道他心里的震撼,十三岁的年纪是介于儿童与成人之间的,他没有儿童的稚嫩,也没有成人的成熟,这个年纪的人,可以是让人讨厌的不懂事,也可以是逗人喜欢的懂事,十二是属于后者的,而他还比别的少年多了些东西,他不冲动,不骄傲自满,他冷静,知礼,聪慧,有才华,孝顺,这样一个孩子,好得让他害怕这个孩子如端慧太子那般早逝。
这个孩子给了他所有儿子都不曾给过的惊喜,端慧太子早夭,他难过,若是这个孩子出了事,他恐怕会心痛至死,这样一个完美的孩子,是老天给他的补偿?又或者是老天给他的一个警示?
天子者,勤政为民必得上天厚爱,若是他昏庸无道,是报应在他身上,还是在他子嗣身上?
“回宫,”乾隆转身就走。吴书来见状即使心中不解,也不敢多问,快步跟了上去。
一套拳完毕的永璂站稳身礀,视线往两人刚才站过的地方一扫,然后平静的收回视线,“先生,我练完了。”
出了毓庆宫,乾隆带着一众宫女太监往御花园走,只是究竟是不是真的在看御花园里的山水,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走到荷花池的柳树下,乾隆能看到清澈见底的水中游弋的小鱼,突然想起十二喜欢在此处钓鱼,兴致打起,“吴书来,叫人准备渔具,朕要在此处垂钓。”
“嗻,”吴书来转身指了指几个年轻太监,几个太监疾步退下准备东西。吴书来看着万岁爷的背影,心里暗暗叹息,万岁爷,您怎么把十二阿哥的习惯用上了?
不多时,渔具都搬来了,乾隆坐在绣墩上,看着没有动静的鱼漂,也不着急,悠悠然的坐着,也不知心思去了哪。
“皇阿玛,儿臣大清四海升平,众国来朝,无人敢犯。”那日生辰宴后,那个孩子一身华衣站在火树银花的夜色下,神色平静的说,渀佛身后的因他而放的烟花,因他而出现的热闹,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不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了,似乎是震撼,惊喜又或者戒备?
“这天下是皇阿玛的,儿臣愿意做皇阿玛您的左右手,只要皇阿玛您信任儿臣,儿臣能把大清变得更好。”说这句话时,那孩子双眼中没有一丝情绪,没有澎湃,没有担忧,甚至没有一丝作为孩子对未来的憧憬。那双眼瞳,静的就像是漂亮的黑色琉璃,漂亮是漂亮,却没有神采。
那一刻他是难过的,他的这个孩子身上有一切足以值得骄傲的东西,可是他却不骄傲,甚至没有一点孩子应有的情绪。
那个时候他没有说话,十二也一直站在他身边,没有得到他的回答似乎并没有失望,只是仰着下巴看那些为他绽放的烟花,那双眼中,仍旧半分的情绪。
把大清变得更好么?
四海升平,众国来朝,无人敢犯?
这是帝王的理想,也是属于统治者的野心,他承认他心动了,不过,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怀疑过那孩子有二心。
他的十二子,太过淡雅,淡雅得让他想要那孩子有二心。
“微臣给皇上请安。”一个太医一宫女在乾隆面前跪下,惊走了刚上钩的鱼,也让乾隆收回了思绪。
“起吧,”乾隆淡淡的开口,视线扫过吴太医身边有些眼熟的宫女,“谁病了?”
“回皇上,延禧宫令主子病了,微臣来给令主子请脉,”吴太医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不知道令妃身子有恙的事情,他以为令妃原本便受宠,加之腹中已有龙种,皇上应该更加看重才是,今天看来,令妃倒不是如传言中那般受宠。
“令妃病了?”乾隆这才想起,这个有些眼熟的宫女是延禧宫的人,他指了指宫女,“你说说,你家主子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奴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早上主子给皇后娘娘请安回来后,就在园子里散步,哪知走了没多久,就突然全身滚烫晕了过去,现在这会儿还没有醒呢,”宫女面带忧色,老老实实的把事情说了。
乾隆不动声色的看了宫女一眼,“既然如此,你们便去吧。”说完,指了指旁边一个太监,“你去多叫几个太医来,好好蘀令妃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