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延帝的绝情大大超乎预料,他下旨命云映速速前往封地不许拖延。
云映草草至承风殿与镇国公主请别,便离开了长安。镇国公主极为愠怒,认为擅废太子动摇国本,命人抬了座辇前去承延帝那里。
“皇姑母怎么来了?”承延帝上前扶住她。
“我再不来,指不定陛下下一步又是要废掉谁了!”镇国公主刚坐下,承延帝便亲自奉上茶水。
“皇姑母是为了太子之事来的吧。”承延帝见到镇国公主没有丝毫犹疑,可见废掉云映他早已经谋划多时了。
“陛下倒是与我这个老眼昏花的姑母说一说,到底映儿犯了什么错?是不是因为陛下与他母妃怄气?”
“与后妃怄气岂能牵扯前朝?只是朕也确实发觉程贵妃已经不是当年与朕携手而行的女子了。只怕连姑母都想不到,她竟然擅自勾结朝臣集结党羽,为太子造势意图颠覆朝纲。”
“陛下?您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程贵妃出身开国七大功臣之后,难免骄奢,但毫无心机,自诩名门之后!要她勾结党羽,她根本不屑!”
承延帝无奈地一笑,在镇国公主面前打开一份秘奏,其中尽是程贵妃曾赠送金银财物与朝中大臣的明细。此乃忤逆大罪,承延帝没有要程贵妃母子性命已经是天大的恩宠。镇国公主瞥见那密奏上的字迹,顿时认出那是女儿宁阳郡主。
“这……”
“朕派人隐秘地核查了这份密奏所言之事,都是真的。”承延帝深深吸了一口气,痛心疾首,“皇姑母心疼映儿,朕也心疼。他是个好孩子,但是无心权术,又有一个权欲熏天的母妃,朕无法将帝位交到他的手上,皇姑母,做一个简简单单的亲王才是朕这个父皇所能给他最好的生活!”
镇国公主闭上眼睛起身,承延帝要去扶她,她将他的手推开,上了座辇。
“走吧,回宫。”
“皇姑母!”承延帝追了上来。
镇国公主颔首无奈地一笑,“陛下自有陛下心中的顾念,但是映儿是在姑母身边长大的孩子,姑母不希望他受苦。”
云映的车轴行至宫门,云澈与凌子悦便呼唤着追了过去。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云澈呼喊着扣住车门,车夫不得已将马车停下。
云映掀开车帘,面色憔悴,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澈儿,你来了……还有子悦……我已经不是太子了,而是南平王了。”
“为什么!你就算不是太子了也是堂堂南平王,怎的连些个像样的仆从都没有?太子哥哥你先别走,待我去向父皇求情!”
“不用了,澈儿!不用了!”云映拉住急于离去的云澈,“我本就不适合做太子,父皇也是权宜之下才册立了我……如今能够离开……再不用担心自己令父皇失望,成日战战兢兢母亲的嚣张跋扈会带来怎样的后果……现下这一切尘埃落定,云映终于不必再心忧了!”
云澈转过身来,低着头,肩膀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忍耐着。
凌子悦不发一言,只是扣住云映的手腕。马车缓缓前行,她便跟在车后始终不肯放开云映的手。
“子悦……子悦……记得那日我对你说的话吗?”云映问道。
“记得!你说的没一句话子悦都记得!”
云映点了点头,嘴唇颤抖,“无论发生什么,子悦你都不可以变。若是连你都变了,云映就不知道还可以相信什么了!”
“子悦不会变!子悦永远不会变!”
马车越行越快,凌子悦终于抓不住云映的手,扑倒之时拽下了他腰间的玉玦。
云映看着凌子悦跌倒的身影,猛地将身子探回,双手抓紧膝盖,闭上眼的瞬间,泪如雨下。
凌子悦爬起,只见马车车轮飞转,驶离皇城。她手中的玉玦如同云映一般温润,却又脆弱无比。
她身后的云澈望着凌子悦的背影,眉心耸动,蓦地从身后将她紧紧搂住。
“子悦!子悦!别追了!”
凌子悦吸了一口气,抿起唇来沉默不语。
那一夜,携芳殿中的洛嫔端坐于铜镜前,手指缓缓梳弄自己的长发,唇角笑意难掩。蓦地,殿门被打开,洛嫔惶然起身,瞥见来人是自己的儿子云澈,握紧衣角的手指缓缓松开。
“澈儿,你这是怎么了?冒冒失失的!”洛嫔扬起手腕,宫人们将殿门紧紧关起。
“母亲可满意了?”云澈目光中几分苍凉,几分难掩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