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神佑道:“毕竟是亲姐妹!也只有你会这般为她想了。”
颜静娴苦笑道:“你们都有大事要做,当今之势,瞬息万变,不值当再为她多操心的。谁叫我是她亲妹子呢?”
颜神佑道:“这事我定不下来,不过我应你,但能争,我为你争。可霍郎的意思,你问过么?孩子总不是你一个人的。”
颜静娴咬牙道:“用尽办法,我也须得劝得动他。”
颜神佑道:“那便无妨。你与我去见一见阿婆,与她老人家禀明才好。”
颜静娴道:“好。”
颜神佑心道,真是可惜了,她要不是生在三房,有这样的见识,一生必得快活不少。
楚氏依旧居于州府,近来颜神佑等人也忙,反不如以前与她见得多了。楚氏心内不免有怅然之感,好在有四房的女儿六娘承欢膝下,倒也颇解寂寞。更兼楚氏也被颜神佑拐去管了许多事务,生活也十分充实。
六娘正在做功课,楚氏不因旧族势颓而放松了对六娘谱牒之学的督促,反以“百足之足,死而不僵”,严令六娘必须记下有名之旧族。自己心下,却也怅然:旧族再想恢复荣光,也是不可能了。恰似那被阮梅占领挥霍过的京城,纵夺了回来,也是满目疮夷了。
颜神佑与颜静娴并不打搅六娘的功课,只向楚氏禀明了两人的计划。楚氏道:“你们长大了,也该自己拿主意了。”
颜神佑低声道:“还请阿婆给掌掌眼。我们怕太冒进,以致前功尽弃。”
楚氏道:“谁个也不是天生就什么都明白的,记着一条,给自己留一退路。其余的路,都要自己去试着走了。你想要做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想不受挫,是不可能的。”
颜神佑受教。
楚氏又说:“你的想法很好,不过在诸贤眼里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在昂州州可行,在四州二京可行。日后想要推行,却是极难。离了这方水土,人心不向,又无士望,当慎之又慎。”
颜神佑道:“我明白的。不是在昂州,我也不敢提这个。如今也是机会难得,正要用着这个,跟那两边儿论战呢。”
楚氏摇头道:“顶好是能论赢了,否则……就是招来太多的对头了!不但是给你,也是给你父亲。你们这般做,坏了太多人的打算。”
颜神佑道:“仅限于此一事。总要,慢慢来的,”说完,又冷笑,“他们与反逆合谋的时候,就已经是我们的对头了。难道还要我们再去求他们两处下注不成?”
楚氏道:“你的盘算太大。也罢,先立起了规矩也好,免得让人以为新君既傻且弱。”
颜神佑喷笑出声:“阿婆忒犀利了。”
楚氏横了她一眼,又问颜静娴:“你打定主意了?”
颜静娴慎重地点了点头,楚氏道:“那便去做罢。记着一件事儿,你们的处境与旁家女孩儿不同。只要娘家好了,婆家那里,就不是个事儿。”
两人唯唯。
楚氏又对颜神佑道:“我在想,教些女童识字。”
颜神佑眼前一亮。
楚氏道:“孤儿弃婴全赖救济以活,是最好的开端。”
颜神佑叹服,甭管架空不架空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想当初西方传教士,不也是从这类似的方面入手的么?有楚氏主持这些事,颜神佑放心多了。
————————————————————————————————
自楚氏那里得了主意,颜神佑便回州府,与诸人商议,将归义交与颜静娴来管。颜肃之的地盘越来越大,要准备的事情越来越多,更兼山璞等又往北方募兵,人手愈发不足。颜神佑便将原管归义的徐昭给调到京城去给山璞帮忙了,姑母颜氏还有些担心徐昭却飞快地打包了行李,跑到京城去。
颜氏见他这个样子,越发的担心,亲自找到颜神佑,进门也顾不上寒暄便直奔正题:“阿昭这个德性,能行么?在后头有人看着,让他出点力做点活计就是了,到了前线,是要生事的。”
颜神佑道:“如今北方已稳,他总是要走这么一遭,亲自去寻一寻父祖的。”
颜氏一怔,郁郁地道:“也只得如此了。”
颜神佑道:“京城那里有大将军在,留守杜黎是我旧属,我写信给表兄带上,请他们多看顾些。”
颜氏这才怏怏地答应了,却又小心地问道:“二郎也长大了,倒是更稳重些,可能做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