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他家的后代,不能只靠闺女一个人撑着吧?那成什么了?
这还没让他去领兵打仗呢!就处理个闹事儿的,应该是可以的吧?
就算不可以,也得让他走这么一遭,谁不是从丢人现眼走过来的呢?颜肃之年轻的时候,荒唐事儿办得可比这多多了。饶是如此,颜肃之还是紧张的。搞得唐仪也跟着紧张,直到外面把处理结果给传到了里面来。
里面这才松了一口气儿。
李彦虽然对这个学生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满意,认为随随便便就搞死了几条人命有些狠戾,但是敢担事儿,敢放话,不是想名声想得疯魔了,装逼装成了傻逼。这真是颜家的福气,也是大家的福气了。六郎的话,重点是在后面,他肯担事儿,这真是跟虞堃的装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彦就决定,现在不扫大家的兴了。等眼前的场面过了,再徐徐跟颜肃之父子聊上一聊。打哑谜是装逼的一种,装得太过,就是傻逼。但是,有时候说话得说得明白了,反而不好,适当的打打哑谜还是需要的。比如说,今天这事儿说到“主辱臣死”就可以打住了。等到侍卫把闹事儿的搞死了,再说这事儿主人家扛了。这就要斯文得多了。
想到这里,李彦便闷头喝了一口酒,不骂,但也不去夸。
其他人却像被打了一针强心针!
后生可畏!
叶琛大喜过望,举觞而贺:“明公大喜!”
颜肃之平素是不饮酒的,遇到唐仪来了,两人才凑到一块儿又喝了起来。现在儿子做下这样有事情,他居然也很开心,别人敬酒,他也来者不拒,与众人又喝到一起去了。唐仪见他女婿有出息,也很开心,跟大家也喝成一团。
蔡氏见了,心塞得要命,恨声道:“这回好了,今天是走不了的,好生喝吧!喝得醉死过去,明天再走罢!”
姜氏很赞同地道:“那就留一天吧。”楚氏也表示赞同。万一唐仪这么醉熏熏的出发,在路上出点儿什么事,那算谁的呢?
多留一天是一天,唐仪表示,他同意留下来。于是又敞开了喝,见六郎进来回话毕,颜肃之说他:“说话略过,省两句更好。”唐仪便说:“他还小,慢慢教,今天开心,来,喝一杯。”硬让六郎这个小朋友喝了两杯酒,这才作罢。
颜肃之百醉之中,抽空对六郎道:“做得不错,有不足处,明日再说。你们休再夸他啦,夸得他得意,就不好了。”
六郎:“……”
这个时候的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爹妈不是喝醉了,是不会夸他们的。有时候喝醉了也不夸,还本能地记得“谦虚”。当然,也有爱炫的父母,时不时就把儿女抬得高高的,向外人炫耀。一旦这样做了,子女又会觉得不好意思。没错,人心就是这么地矛盾。
六郎因为是二房长子,平素父母对他的管束颇严,倒是挺习惯被这样对待了的。默默地行一行礼,乖乖地被楚氏支使去招呼跟唐仪一块儿来的人。李彦等人细细观察,见他行止如常,对他的评价不免又高了几分。
颜神佑却问:“那个老妇人,现在怎么样了?”
六郎转头答道:“让人好生送回临安去了,为防她自戗,我命人盯紧了的。”
颜神佑招招手,六郎乖乖地过去,颜神佑在他耳边道:“你去派人,大声告诉她: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已所不欲,毋施于人。我们不会拿她去换什么奇怪的人,她也别妄想天下人都得围着她转了。”
六郎耳朵痒痒的,又觉得有些羞愧,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句的呢。颜神佑见他这样,伸手在他脸上拧了一把:“你才多大?你要现在就能全想到了,我们岂不是白长你这些岁数了?去吧,不要提这是谁说的,我现在且得避着嫌呢。”
六郎哼唧一声,果然去吩咐了。
原本范氏来闹事儿,是一件很扫兴的事情。因六郎表现得十分出色,倒让昂州系喜上眉梢。次日,唐仪妨着宿醉回临安的时候,都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儿,一摇三晃的。怀里还抱着个匣子,这是颜神佑交给他的,让他带给虞堃。唐仪头还疼着,也没问里面装的是什么,捂着脑袋就爬到车上去了。
相府里,六郎就没有这样的好命了。他被颜肃之打发去跟李彦请教,被李彦狠狠地训了一回。
李彦是他老师,老师训学生,天经地义。六郎被灌了两耳朵:“不可流于狠戾。动辄取人性命,会移了你的性情的。”搞得六郎蔫头耷脑的。
可名士就是名士,水平不是一般二般的高,与寻常只会训斥的老师比,更添了一个给甜枣的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