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一口气,六郎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站起来就学着颜神佑的样子,也要刮刮她的鼻子。可惜人矮胳膊短,没够到颜神佑的鼻子就被她在胳膊窝底下挠了两下。六郎觉得痒,发出了咯咯的笑声,小肥身子一扭一扭的,噗通一下就扎到颜神佑的怀里,也挠她痒痒了。
姜氏与安氏正说话,听到声音就看过来,两人都笑了起来。姜氏道:“让您见笑了,他们就这般淘气。”
安氏眼睛里露出些怀念来:“这样也好,在眼前了就好。我那几个孙子孙女儿,好些年不见啦,上回见面,还是三年前呢。”
姜氏听了,也是一阵伤感。忙岔开了话题,建议安氏换个富裕的县的时候,接一两个儿子到身边来:“亲生儿女侍候得也能尽心些。”
安氏道:“是呢,我也想着,将来好宽裕些,叫大郎过来。”
颜神佑听着这样的对话,暗暗咋舌,自己虽然常被世家鄙视,可好歹也是衣食无忧、使奴唤婢的。要是投胎成安氏这样的老公好歹还是个官儿呢,还要这么辛苦,可真是哭都没地儿哭去了。
六郎跟姐姐闹了一回,又坐正了,要不是小脸儿上还显出粉红色来,颜神佑都要怀疑自己眼花,这货几乎看不出刚淘气过的痕迹来。颜神佑暗恨:就这样阿娘还要说他不够聪明?再聪明就该成精啦!
哼唧了两声,颜神佑别过头去,心道,这里真是比较偏僻的,估计也没什么名师,全家在这里估计得呆上几年,六郎没个合适的老师可怎么办呢?课本的话,虽然现在的课本也是不错的啦,可总感觉少一点点童趣呢。
发散思维已经到了编写教材上了。等姜氏送别安氏的时候,颜神佑已经筹划了语文数学生物等等课程的初级课本了。
前面甘县令已经将所有钥匙与文书都交给颜肃之了,县面积虽大,人口却不多,是以籍簿也不多,颜肃之点了一点,大差不差,两人签了字,就算是交割完成了。甘令夫妇带走的也就是两个老仆、一个使女、一辆骡车、一头驴而已。颜肃之看他这样太清贫了,又要赠他一辆车,装着折算的钱米等物。都权作折算的公廨田的收成。
甘县令自己的排场不大,但是自发送行的人却是很多的,百姓十里相送,直将他送到驿站,还不肯离去。许多人洒泪道别,颜肃之也带着妻儿去送行,却留了几个管事在衙内收拾。
颜肃之回来之后叹道:“居官当如是。”这一天,甘县令给了颜肃之很大的触动。要知道,以前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苦事。便是读书时,他周围的同学虽没几个世家,却也没多少穷人,大家离地面太远。
姜氏道:“我尝读《列女传》,当时只道是寻常,一见安氏娘子,才知纸上读来终是浅薄了。”她也养个蚕、织个布,自以已是很质朴了,一见安氏,才明白自己那叫玩票,人家才是真职业。没得选,只能这样做了。
颜神佑哼唧了两下,问颜肃之:“阿爹,独木不成林,阿爹做官,难道要自己一个人来做么?”在京城的时候她没多这个嘴,是因为觉得长辈们应该都筹划好了,岂料到了地头上才发现,就她们一家过来了!
颜肃之笑道:“我自有主张。”从来也没有上任前就能把所有合适的帮手都寻找好了的。再者,颜肃之也有那么个小心思,这是他自己的小地盘,怎么着也得弄些个自己人来,他不想让旁人给掺沙子。是以他连齐凭这样的家庭教师都没要,就是免得被掣肘。
虽说无论如何,他是不可能跟亲戚朋友撇开关系的,但是,在颜肃之的心里,至少最初的班底,得是他自己挑选的。奇怪的坚持。
至于庶务,他也不是全然不通,只要给他一点时间,很快就能上手。况且他比甘县令更多了很多保障,最直观的就是他带来的部曲们。他原本的书僮,也召回了两个,都是陪侍过他读书的,也粗通文墨,简单一点的打杂工作也能胜任了。
甘县令也无法将所有的帮手都带来——他帮手本来就少些——还给颜肃之留了两个本地人。一个是吏目上的头儿,一个是文书。经甘县令十余年之整顿,至少这二人是比较能够相信,不至与地方上的士绅勾结太过的。
吏目姓何,行三,不多时已与何大认了亲戚了,吏亦在另册,与何大倒也相得益彰。文书姓方名章,年方三十,乃是个穷书生,性情有些执拗,与甘县令最是相得,可惜家在本地,尚有父母妻儿在此,委实走不开。甘县令便将他介绍给了颜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