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攸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经营了多年的根据地就这么丢了。换一个人,楚攸还能存道“反正他也搞不定,还得我回去收拾残局”这样的想法。然而派去接替他的是霍白,这个问题就严重了。楚攸知道霍白的秉性,也知道他的手段,要是楚攸三年五载的回不去,这雍州将来如何,就要难说了。
然而明面上看来,楚攸还是占了便宜的了,他只得入宫谢恩去。
照说他也是襄助西路军,有军功当有封赏的,朝廷却提都没提,反给他的弟弟楚源为侯。因霍白之功大,被颜肃之改封申国公,封户涨了五千户。安定便改封给楚源,食封两千户。
楚攸便觉得这侍郎做得没滋没味的,见他姑妈楚氏的时候,整个人也提不起精神来。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落入楚氏的眼里,楚氏就不喜欢他了。男人丈夫,连这么一点担当都没有,楚氏自然是瞧他不起的。面上却还是和气地问他楚丰的“病情”,又让他安心住下,还让他搬取家眷来。
且说:“你阿爹病了,冢妇怎能不在?太子与齐国一同北巡,营建新都,到时候咱们一块儿搬过去。你见过八郎了没有?等他下了课,唤他来,你们也见一见。还有,你家大郎、二郎,也到了年岁啦,我都不知道他们长成什么样子了。来了或议亲,或授官,总要放到圣人那里看一看的。”
楚氏说的,句句在理,楚攸驳无可驳,心里升出一股莫名的无力之感,蔫蔫地答应了。楚氏不再挑理,只问他雍州风土:“我还是很小的时候在雍州住过,现在也不知道那里怎么样了。”
这话又勾起楚攸的伤心事来,他的精神越发显得不好了。楚氏对他的评价又降了一个档次,直到八郎下课回来,楚氏才对孙子笑道:“快来见见你娘子的阿翁。”
八郎:(⊙o⊙)!
楚攸见八郎有点呆乎乎的,不免有些不大如意。八郎却是一肚子的鬼主意,心里有数,脸上更不显出来。楚氏这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生人,谁知道是神是鬼呢?他只依礼而行,一步不错。这要楚攸心情好的,自然说他是个端方君子的坯子。现在是怎么看怎么呆。
话不投机半句多,楚氏也不想多留这个侄子了,不多时便以侍疾为由将他打发回家了。
楚攸自此,愈发觉得憋闷。楚丰开导他:“你掌铨选,还有甚不满的?”难道还真能回雍州当土皇帝啊?你小子想什么呢?
楚攸道:“同行之人皆侯矣!”
楚丰道:“你冲锋在后,享乐在前,还要封侯?趁早收心!”
楚攸领了训,倒也听进去了楚丰的话,用心去做他的吏部侍郎去。只是业务有些生疏,不得不多花了些力气,才理清了朝廷的设置。才想大干一场,新年到了,衙门封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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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正旦与他时不同,乃是天下一统之后的第一个正旦,自然是要有新气象的。
政事堂公议,顶好是改个元什么的庆祝一下。
此时朝野还沉浸在一片掐架的气氛里,源头就是颜神佑抛出的那个科举的章程。她对于考试是相当熟悉的,科举制的框架在上辈子上学的时候就背过。刷刷刷刷,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千字,往上一扔。
朝廷就炸开了锅!
颜神佑抛出的,是经过千年锤炼洗礼的完备的科举模式,从形式和过程上是再无可挑剔的了。然而科举被质疑,却并不是因为这些有不足,而是担心这样选出来的人“有才无德”,如今已经在治平了,必须讲究操守和德行。
持这种观点的大有人在,毕竟之前都是举荐、荫封,推举上来的都是知根知底儿的人。哪怕是纨绔,你也知道他是个纨绔,就不至于派他做太重要的事情,对吧?现在好了,你都不知道选上来的人是个什么货色,你敢用么?
持此观点的人还是不少的,比如米挚和蒋熙,坚定地支持科举的人唯有李彦与丁号,叶琛在北、楚丰告病,姜戎与霍亥则在听了蒋熙的理由之后开始摇摆不定。
六部尚书、九卿等都加入了战团,天秤在慢慢地向改革派倾斜。
颜神佑郁闷地道:“你们都不认真听旁人说话的是吧?说了科考前要有有作保,还要上查上三代的,这些都没看见么?又不是考上了就做高官,也要从小事做起,层层选拔。再没有能一步登天的人,想秉政,就要一步一步做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