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野狠狠一拍桌子,桌上的碗碟震得跳了起来,汤水撒了满桌,他狠声道:“你终于敢说实话了。”
“我有什么不敢说的,只是你不问罢了。”
“你觉得我当不好皇帝,便在我身边辅佐我。”封野直直地瞪着燕思空,“这不是你从前的理想吗。”
燕思空摇了摇头:“眼下的局面,早已背离我的初衷。你已惹得诸侯并起,那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如今赵大将军也为了勤王从辽东撤回,如果此时卓勒泰趁机攻打辽东,大晟便是内忧外患,到那个时候,你要如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封野冷笑,“莫非你希望我把陈霂请进宫做皇帝?”
“我希望你永不称帝,一生效忠陈家天子。”
封野的面色变了又变,两眼恨不能在燕思空身上瞪出窟窿来。
燕思空拭了拭嘴角:“我吃饱了。”说着就要起身。
这时,封野的侍卫突然跑了进来,急匆匆地跪在地上:“狼王,楚王命人送来一样东西。”
俩人的目光齐齐往那侍卫的手上瞄去。
那是一个木箱。
燕思空的脸上顿时没了血色,整个人都开始发抖。两军交战,送来这样大小的木箱,里面通常都是……
封野的面色亦是苍白不已,他咬了咬牙:“呈上来。”
侍卫将木箱呈到了封野面前,封野慢慢伸出手,微颤着打开了。
燕思空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封野的脸,这一瞬,他当真觉得自己身在炼狱,一颗心正在业火上狠狠灼烤煎熬。
封野只看了一眼,就闭上了眼睛,面上显出野兽般的凶狠。
燕思空腾地站了起来,状似疯狂地抢过了木箱。
箱子里,躺着一只血淋淋的耳朵。
燕思空怔了片刻,痛苦地低吼了一声,全身都涨得赤红,眼眶更是要滴出血来。
封野接过木箱,放在了一旁,一把将他揽进了怀中。
燕思空在封野怀里狠狠发抖。
封野恶狠狠地说,“阙忘受的苦,我会让陈霂一一偿还!”
——
就在封野策划偷宁王大营时,燕思空也在策划着逃跑。
陈霂送来的那样“东西”,让他一瞬间几乎失去了理智,冷静下来后,他知道封野若偷营成功了,陈霂定会把怒气撒在元南聿身上,就算留着一条命,也会将其千方百计的折磨。
他无法再这样等下去了,惟有他来承担陈霂的怒火,才能换回元南聿。
趁着封野忙于布军,燕思空去找了佘准。
佘准尚在养伤,但比之前几日略有好转,可以做起来了。
燕思空挥退下人,将陈霂割了元南聿耳朵的事,告诉了佘准。
佘准震怒不已:“陈霂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
“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封野要去夜袭宁王世子的大营,那晚恐怕是我唯一逃脱的机会。”
“可是……”佘准看了看窗外,“封野派了好几个人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且各个都是高手,如今我这副模样,没法为你挡下他们。”
“不必。”燕思空低声道,“当年我们救封野离京时,用的那个密道,如今还在吗?”
“以防万一,出入口都已被我封了起来,我可以派人去挖开,不过,那密道封野也知道啊。”
“当时你带着我们在巷子里绕了许久,他怎可能记得,只要想办法解决掉那几个侍卫,我便能用那密道出城。”
佘准皱起眉:“我在京中尚有几人可供调遣,但我不在,未必靠得住,此次不比往昔,时间太仓促了,又毫无准备,恐怕不成。”
“大不了便是被封野捉回来,又能如何,但若成了,我便有可能救回聿儿。”
“你这是关心则乱,就算你去了陈霂那儿,陈霂会把你们俩人都扣下!”
“不会的。”燕思空目光坚毅,“他若不放聿儿,便会得到两具尸体。”
佘准瞪大了眼睛:“思空,你……”
“不必劝我了。”燕思空抓住佘准的手, “佘准,我这辈子做错了太多事,死不足惜,但我要做的事,虽千万人不能阻拦,而且,我敢去,就是有把握,否则我绝不会自投罗网。”
佘准深吸一口气:“你当初,就不该去找陈霂。”
“我若不去找他,他依然会设陷阱诱伏元少胥,依然会抓住聿儿,而我,依然要去救我弟弟。”燕思空微微一笑,“一切皆已注定。”
佘准无奈道:“思空,我不阻止你,我也从来没能阻止过你,我只能尽全力去帮你,但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必须答应我,以你爹娘,以元卯将军起誓。”
燕思空一震,哑声道:“你说。”
“活着回来见我。”佘准死死地盯着燕思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