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我便杀几个。”封野倨傲道,“你听着,你永远是大晟公主,他也不是奸臣反贼,这孩子不仅是你们的孩子,而且……”他深深望了燕思空一眼,“也与我血脉相连,我会让她成为大晟最尊贵的女儿。”
万阳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凄楚而悲凉:“血脉?哈哈哈哈,血脉,真是笑话!”晶莹的泪水飘然坠落。
封野皱起眉:“你笑什么?”
“夫人……”燕思空想阻止万阳,事到如今,真相早已不重要,何必再生波澜。
万阳咬牙道:“你没告诉他吗?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他?你不敢,还是没脸?我为你瞒了这么久,如今不必再瞒下去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封野急道:“夕儿,你在说什么,你瞒了什么?”
万阳讽刺地说:“这孩子,根本不是我们的。”
封野如遭雷击。
“她是佘准从乡下买来的。”万阳看着那懵懂的女童,那分明是母亲的眼神,却也满是痛心,“我从没让他碰过我一下,他娶我,是为了当驸马,他要这个孩子,是为了保命,他什么都算计,他为了复仇不择手段。”她转向燕思空,“燕思空,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燕思空低垂着眼帘,一言不发。
报应,早就来了。
昭武帝叹道:“夕儿,你太傻了。”
万阳跪了下来,哭道: “父皇,是儿臣不孝,轻信了他的谎言,放他离京。”
昭武帝老泪纵横:“不……是朕的错,朕不该……为你们指婚。”
封野僵在原地,仿佛有一把利剑当胸贯穿,令他几乎忘了呼吸。
孩子……是买来的,俩人……没有夫妻之实。
这是当初燕思空告诉他的,可他不信,他一个字,一个字都不肯信。
这竟是真的?
这个人,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人?
封野只觉大脑嗡嗡直响,眼前阵阵地发白,他怔愣地望着燕思空,心中百味陈杂。
燕思空想立刻逃离这里,却倦得仿佛连脚都抬不动。
昭武帝颤声道:“封野,你让我禅位,我、我禅位,我把谢忠仁交给你,你不要杀我,不要伤我的妃嫔子孙。”
封野回过神来,向着燕思空走了两步,嘴唇微启,欲言又止。
燕思空没有理会封野,他将万阳扶了起来:“夫人,带孩子回去吧,我欠你的,我会补偿你。”
“你要怎么补偿?”万阳怨恨地看着燕思空,“你要报仇,便冲着我来,放过父皇。”
“你先回去,我会尽力保全皇家体面。”
封野将孩子还给了万阳,低声道:“思空……”
燕思空充耳不闻,转身离去。
封野追出了殿门,却见燕思空已经戴上了面具,台阶下是他的将士们,众目睽睽,他想说什么,也只得作罢,只是心绪翻涌,脑子全乱了。
——
靖远王府荒废太久,曾经的两百余口人统统做了地下冤魂,如今杂草丛生,陈旧不堪,需得时间修葺打扫。
于是一行人先回了驿馆。
一到驿馆,封野就将燕思空拽进了房里,不由分说地扯下了他的面具。
燕思空伸手想去抢,却被封野躲开了。
“给我吧。”燕思空道,“我现在明白阙忘为何要一直戴着它了。”那面具就像一尊铠甲,缩在里面,便可以不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与不安,脱了下它,就要赤裸裸地去面对这多灾多难的人世和各怀鬼胎的众生,直令人感到惶恐。
封野将面具放在了桌上,深吸一口气:“万阳……和孩子的事……”
燕思空平静地看着封野,想听听封野打算说什么,但其实说什么,他也已经不在乎了。
“我……”封野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我没想到是真的。”
“真的假的,又有什么所谓,我累了,想休息了。”
封野拉住燕思空,艰涩道:“这事……是我错怪你了。”他犹记得燕思空与他说起这件事时那急于辩解的神情,以及后来彻底的失望,他被妒意冲昏了头,一想到燕思空和万阳有了孩子,他就恨不能杀人,那个时候,说什么他都是听不进去的。
可燕思空说的是真的……
燕思空面无表情地看着封野,曾经他也想过,有一天封野知道自己误会了他,会不会后悔,可如今他的心已然麻木,两个曾经亲密无间之人,解释千万遍都挽不回一丝信任,还要旁人来佐证,那么真相之于他们,又有什么意义?他“嗯”了一声,“我能休息了吗。”
“思空……”封野咬牙道,“你早早隐瞒了与夕儿的亲事,一心要当驸马,夕儿又……又貌美非凡,我当时如何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