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王申识大体,此人虽然脾性刚烈,但他是当年随着封长越逃出大同的封家军旧人,对封家死心塌地, 他帮着燕思空压制这些将领,才让政令得以执行,但燕思空也受尽了刁难和白眼。
不过,燕思空并未将这些武将的放在眼中,他什么样凶险的敌人没斗过,他只是在等待一个修整他们的机会。
让他真正头疼的,是元少胥的不消停。他趁机来向燕思空要张榕的位子,他在伏击罗若辛、进攻延州时确实随着王申立有战功,封野该赏的都赏了,也对他略有提拔,但他仍不满屈居王申之下,认为自己可以代替张榕。
此事被燕思空断然回绝,张榕统领的兵大多是当初跟着他一同从蜀地揭竿起事的,后又归顺了封野,那些兵平素只说自己的家乡话,且彪蛮好战,接替张榕的将领他和封野早有人选,怎么都轮不到元少胥。
被拒绝后,元少胥扔下几句嘲讽,忿而离去。
燕思空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些感慨,哪怕过去了二十年,元少胥对他的嫉恨并没有什么改变,除了封野,军中无人知晓他们的兄弟关系,但元少胥自己知道,他身为元家大哥的自尊正被他和元南聿受到的器重所折磨。燕思空虽然不喜他,可倘若他真的有本事,也不会阻拦封野重用他,可惜他才不敷用,以后还得小心防备此人才是。
为了稳定军心,封野召集将领们见了一面,让人看到他正在好转,但又暗中向太原放出假消息,说封野其实伤得很重,恐怕命不久矣。
以现在的情形,不能冒然出战,要做好长期对峙的准备,他们还没有好的对敌之策,但先放松敌方的戒备总没有错。
不久后,燕思空听说那个被他们收买的汪昧的亲信,被吊在了太原城楼上,暴尸三天三夜,以儆效尤。
又得到线报,沈鹤轩是主动请命来太原的,一开始罗若辛对他并不理会,但自他识破离间计,并将计就计诱伏封家军后,现在便对他言听计从了。
燕思空知道,现在横亘于俩人面前的,不仅仅是太原那巍峨的城墙,还有一个真正势均力敌的对手,这一仗将比他们所预想得还要艰辛,还要困难。
但无论眼前是刀山还是火海,拦路的是妖魔还是鬼神,他相信他和封野一定能披荆斩棘,有些人天赋雄才,生而就要叱咤风云,拨弄乾坤,他相信他是如此,封野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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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燕思空,回到帐篷,就见封野正卧在榻上看书。
“你怎么又起来了。”燕思空走过去,夺下了他手里的书,“大夫都说了让你好好躺着养伤。”
封野抱怨道:“整日像个死人一样躺着,我哪里躺得住。”
“你伤还没好,随便乱动可能会扯开创口。”燕思空轻轻掀开他的里衣,查看肩窝处缠绕的白纱,尽管依然有血迹渗出,但已经比前些日子好多了,他道,“你好得越快,不是躺得时候越少吗。”
“无妨,这点小伤,能奈我何。”封野抓住燕思空的手,“这些日子都是你在处理军务,感觉如何?”
燕思空苦笑道:“累。”
“这帮人可不好相与,他们为难你了吗?”
燕思空淡笑:“无妨,若连他们都不能降服,那我早在过去不晓得死多少回了。”
“我相信你有办法。”封野默默地注视着燕思空,“听说沈鹤轩把汪昧的舅舅吊在城楼上了。”
燕思空点点头:“三天三夜,让全城军民看足了叛徒的下场。”
“此人或许会是我大业路上的最大障碍。”封野目光冰冷,“可惜当时刺客没能杀了他,现在城内防守森严,无法下手了。”
“我们还有别的办法打败他,此人虽然腹载五车,但致命的缺点有很多,我了解他。”燕思空笃定道,“我说了,我会为你拿下太原,决不食言。”
“你可想过。”封野的双眸漆黑幽森,深不见底,“陈霂是故意放他走的。”
燕思空一怔。
“陈霂将他放走,也许并非是顾念师生之谊,也不是怕他束手束脚,而是为了让他牵制我?”
燕思空深深地望着封野:“你为何会这样想?”
“我为何不会?陈霂一直防备我,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燕思空皱起眉:“陈霂现在唯一的依仗就是你,他防备你做什么?若你败了,他连云南都踏不出去,他又怎么会故意让沈鹤轩来阻拦我们?”
“是吗?当初你在云南时,帮他挑选了宁王之女,倘若他真的成了宁王的女婿,宁王身在要地,富甲一方,随时都可以集结几万兵马助他抵御朝廷的平叛军,只要他能离开云南,以他大皇子的正统出身,何愁一路上没有诸侯响应?那个时候,他还需要我吗?”封野眉眼间尽是寒意,“当时他也没想到,造化弄人,宁王会被一颗枣核噎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