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至此,几人都愤恨地批判起了封野的重重劣行,可说到最后,燕思空不免叹息:“可再是心有不甘,我也只能忍气吞声,他毕竟是靖远王的世子,得罪不得啊。”
屋内一时都沉默了。
“我听到风声,陛下要削减大同军备。”梁随看向燕思空,语气带着试探,“思空,老师最是器重你,你应该知晓一二吧。”
燕思空双目一瞪,连忙摆手:“此事不可说,不可说。”
夜离微微眯起了眼睛。
几人又安慰了燕思空一番,但毕竟对方是靖远王世子,就像燕思空说的,骂上几句泄愤后,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周觅星等人,燕思空已经是疲惫不堪。他强撑着疲倦地身体,去看了看阿力,阿力没什么大碍,只是胸口淤紫了一片,吐出来的血也是假的,不过,要假装卧床一段时日。
燕思空这才放下心来,回到寝房内,倒头就睡着了。
——
燕府门前这一出闹剧,很快就传遍了京城,燕思空去衙门的时候,同僚都纷纷对他报以同情,他只能苦笑,一边说着不敢对世子有所埋怨,一边又让人看出他其实深受其辱,已是满腹愤恨。
这个局已经正式开始,就等着谢忠仁来上钩。
几日之后,燕思空刚给陈霂讲完课,正打算回家的时候,就被一个太监拦住了,让燕思空随他走。
给燕思空引路的小内监有些犹豫:“燕大人说完了课,奴才应立刻送大人出宫的。”
那太监一瞪眼睛,低声道:“我奉了谢公公的的命,轮不到你多嘴,该干嘛干嘛去。”
一听到谢公公,小内监露出害怕的神色,二话不说就走了。
那太监笑眯眯地说:“燕大人,请吧。”
燕思空不肯动:“公公,未有旨意,外臣不能擅自在后宫行走,这不妥吧。”
“哎呀,有谢公公的命令,还需什么旨意,走吧。”
燕思空犹豫不决。
“燕大人,走吧。”那太监加重了口气。
燕思空状似无奈地跟着走了。
这次见谢忠仁的地方,与上次不同,燕思空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十分偏僻,一路过来几乎没见到什么人。
但那阉党之首,却还是同上次一样,阴阴沉沉,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谢公公。”燕思空施了礼,“多谢公公的乔迁之礼。”
谢忠仁“呵呵”了两声:“这早收晚收还不是收,你们读书人啊,就是矫情。”
燕思空没有接话,整个人显得很不安。
谢忠仁斜了他一眼:“怎么,你害怕咱家?”
“晚辈……敬畏公公。”
谢忠仁阴阴地直笑:“你敬畏咱家,却不想跟咱家扯上关系,是不是?”
燕思空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晚辈以为,上次已和公公言明了,晚辈毕竟是颜阁老的学生,虽是对公公尊敬有加,但……但恩师待晚辈不薄,晚辈应该避嫌。”
“咱家明白。”谢忠仁嘲弄道,“你们便是一根筋,脾气死硬,咱家只是找你说说话,又不是要让你背叛恩师,你紧张个什么?”
“……不知公公找晚辈,所为何事?”
“咱家身在宫中啊,消息难免有些闭塞,昨日才听闻,那靖远王世子在你新府门前大闹一场?”
燕思空脸色微变:“传言未免夸张,世子只是因为被马车阻了道,略有不快,已经过去了。”
“呵呵。”谢忠仁冷笑,“可咱家听到的却不止如此,听说那小世子差点一脚踢死跟了你多年的忠仆,还让你穿着单薄的衣裳,在腊月天为他牵马驾车,可是真的?”
燕思空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谢忠仁眸中闪过精光:“看来是真的了。”
“不知公公……”
“那小世子当真是欺人太甚!”谢忠仁突然变得义愤填膺,“此事已传遍了京师,不少人都为你打抱不平,你受此奇耻大辱,难道就这么忍气吞声了?”
燕思空谨慎道:“那日,晚辈宴请宾客,恰逢大雪,门房梳理不当,阻了世子的马车,是晚辈有过在先,晚辈不敢怨恨世子。”
“嗯,你确实不敢。”谢忠仁嘲讽道,“那小世子就算骑到你脖子上撒尿,你也不敢放个屁吧。”
燕思空脸色一变,气得身体微微颤抖:“公公何必如此羞辱晚辈,若晚辈有得罪之处,公公直说便是。”
“是咱家羞辱你吗?”谢忠仁拔高了音量,“接二连三挑衅你、羞辱你的人,是封野吧。”
燕思空有些恼羞成怒:“即便是,又如何?晚辈以为应宽以待人,能容小人,方成君子。”
“燕大人,你好歹也熟读圣贤,咱家虽然没读过太多书,但也知孔子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