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子廉叹息道:“是啊。”
封剑平沉吟片刻:“思空,你有什么看法?”
燕思空想了想:“刘岸将难题抛给我,无非是不想惹火烧身,这么看来,谢忠仁与他可能还未通过气,若是谢忠仁找过他,是不可能让我来做列题的,无论如何,总比谢忠仁的人来做要好。”
“可你做的列题若是令陛下不满意,便大半是你的责任。”封野眯起眼睛,“若要让陛下满意,必定是为难我爹,这厮真是阴险。”
颜子廉道:“刘岸想看到的,就是我们让封将军略损毛发,度过京察,即便陛下怪罪,我们也定会鼎力维护列题的内容,这样一来,他既不会被陛下追责,也不会得罪我们,他想得倒也周全。”
封野冷冷道:“他已经得罪我了。”
封剑平朝他做了个安抚的手势:“狼儿,稳重。”
封野撇了撇嘴,悄悄看了燕思空一眼,大约是觉得在燕思空面前被父亲呵斥,有些羞恼。
燕思空偷偷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封剑平看向颜子廉,拱手道:“阁老,此事还由你来权衡。”
“我这些天一直在思考,与其这样揣摩圣意,不如我直接进宫面圣,与他商谈大同军备,若我能从中斡旋,让陛下觉得将军愿意主动削减一部分军备,陛下满意了,京察便只是走个形式。”
封剑平抚了抚美须:“文宥迟走之前,可与阁老谈过大同军备一事?”
“不曾,但章御史从大同巡按归来后,文尚书曾与他见过几面,了解大同的情况,他已经在做准备了。”
“现在他回乡丁忧了,此事便落在冯闯手上,却不知他有没有与谢忠仁商议过此事,军备可以削减,但削减多少……”封剑平摇了摇头,“我们心里没有个定数啊。”
燕思空明白封剑平的意思,若文宥迟没有跟谢忠仁通过气,那么削减多少,要冯闯来定,冯闯是颜子廉的人,自然无需担忧,可若谢忠仁已经对文宥迟的削减军备计划有所了解,他们主动提出的数目与文宥迟调查的数目相差太大,谢忠仁必定就此发难。
“我再与章御史谈一谈,或可以猜出文宥迟的计划。”颜子廉看向封剑平,“若能得到个大概数目,也许比起我去面圣,将军主动请求削减军备,会更好一些。”
封剑平点点头:“在理。”
“思空。”颜子廉道,“既然你已经领了命,就好好准备列题,你多做几份给我看看,到时候用哪个,视情势而定。”
“学生明白。”
“对了,还有一件喜事。”颜子廉说这句话时,目光却是飘过了燕思空,看了封野一眼,然后才又回到燕思空身上。
“有何喜事?”
“前几日陛下与我说,太后临终前,要求万阳公主不必守孝三年,公主已是及笈之年,若等上三年,未免大了些。”颜子廉微笑道,“陛下有意明年就为你们办婚事。”
燕思空僵住了,封野更是如遭雷击,脸色骤变。
“甚好啊。”封剑平看了看燕思空,发觉他面色有异,又看向自己的儿子,不禁皱起了眉。
“当真?”封野急道,“这……这是陛下亲口说的?”
颜子廉道:“自然是陛下亲口说得,陛下是孝子,定会遵从太后遗命的。”
“不可!”封野高声道。
封剑平斥道:“封野,你是哪门子的‘不可’?这是夕儿和思空的婚事,是陛下躬亲赐婚!”
燕思空的嘴唇抖了抖,他想劝封野不要再说了,但又怕他一开口,封野原本能压制住的情绪,更要爆发。
封野咬了咬牙:“思空不想娶她。”
颜子廉微眯着眼睛,慢慢抚须,没有说话。
封剑平面上已有了怒色:“闭嘴,当着阁老的面儿,你胡说八道什么?谁告诉你思空不想娶夕儿?夕儿是金枝玉叶的皇女,天下公子名士莫不心向往之,思空。”他瞪着燕思空,“你不想娶夕儿吗?”
燕思空慌忙跪了下来:“殿下,老师,下官不敢,下官能与公主结亲,乃三生有幸。”
颜子廉心里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戳破,反而笑呵呵地看着封野:“世子为何如此反对这门亲事啊,思空虽是寒士出身,但前途无量,英雄莫问出处嘛。”
封野腾地站了起来,拳头握得咯咯响。
封剑平低声道:“你给我滚出去。”
封野扭头就走,还重重地摔上了门,听得燕思空心头咯噔一声。
封剑平觉得脸上无光,讪讪地对颜子廉道:“这小子自小在关外长大,野性难驯,阁老莫怪。”
颜子廉笑道:“世子率性,无妨。”他看了看燕思空,“思空啊,年前陛下大概就要为你们定下婚期了,待将军的京察结束,婚期再定,明年你就可以升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