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燕大人怎么住在这样的地方,还找了个这样的……”于吉轻咳一声,“啧,你家公子醉了,圣上亲派我来送他回府。”
阿力再次点了点,不知所措。
“跪下谢恩啊。”于吉高声道。
阿力忙跪了下来。
于吉招了招手,几个小内监把醉醺醺地燕思空从马车上扶了下来,往府中送去。
于吉一路跟着走了进去,看着四周的陈设,频频蹙眉,阿力跟在不远处,不停地瞄向燕思空,他从不曾与这么多陌生人独处,很是紧张。
小内监们把燕思空送进了卧室,还很体贴地为他更衣和简单洗漱,于吉站在门外,瞥了阿力一眼:“你可是哑子?”
阿力点点头。
“这府上就你一个仆役?”
阿力再次的点点头。
“这燕大人啊,竟真的如此清贫,我大晟有这般廉洁奉公的臣子,实在令人欣慰,可他日万阳公主下嫁,总不能住这样的破地方。”于吉斜了阿力一眼,他自然知道皇帝让他跟来是为了什么,否则区区这等小事,何须劳烦他堂堂提督太监,“你家公子现在是准驸马了,陛下很快就会赐予新的住处和仆役,你既是旧仆,自然也会鸡犬升天。但这驸马爷啊,不是那么好当的,寻常人家是夫为妻纲,也不是说公主下嫁,就要颠倒伦常,但你心里得揣个明白,从今往后,你不止一个主子,把公主侍奉好了,你家公子方能享几世荣华,懂吗?”
阿力用力地点头。
于吉走后,燕思空才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他深吸了一口气,哑声道:“都走了?”
阿力将燕思空扶了起来,给他递上一晚解酒茶,他咕嘟咕嘟喝了好久口,嗓子才稍稍舒服了一些,他靠着软垫半坐,有气无力地看着阿力:“阿力,我知道你很担心,但此事已成定局。”
阿力想了想,比划道:你想娶公主吗?
燕思空眼圈浮肿,满面潮红,头发也乱糟糟的,全无平日的意气风发,反而如丧家犬般颓败,哪里像是刚刚成为准驸马的人,他失神地喃喃道:“我想不想娶她,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必须娶她。”
阿力沉默了一下,又比划道:公主也挺可怜的。
“她身为帝王之女,这是她的命。”
阿力又问起封野。
燕思空摇摇头:“他很快会来找我的,你回去休息吧,我自有办法。”
阿力只得站起来,躬了躬身,退下了。
燕思空瞪着空洞的眼睛,盯着墙壁看了很久,才扛不住醉意,倒在了床上。
迷迷糊糊之间,他突然感到一阵冷风卷进了屋内,屋中炭火正旺,这风来得突兀,他一下就醒了,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缓缓从床上爬了起来,就见着封野站在床头,高大的身体遮住了微弱的烛火,陷入阴影之中的他的脸显得分外阴冷。
燕思空叹了一口气:“你来了,我在等你。”
“你是何时知道的。”封野寒声问道。
“……回京之后。”
“休要骗我!”
燕思空深吸一口气,巧妙地将时间的问题避开了:“你当时正因葛钟之事对我失去信任,我们好不容易和好,我……开不了口。”
“你开不了口?”封野咬牙道,“你到底还有多少开不了口的事?”
“即便我开口了,又能如何。”燕思空轻声道。
“若我早知道,便可以阻止!”封野一步上前,揪起了燕思空的衣襟,满脸盛怒,“你根本就不想告诉我,不敢告诉我,怕我阻止你当驸马爷,是不是!”
燕思空颤声道:“我无意当什么驸马爷,但这是老师为我向陛下求得亲。”
“而你甘之如饴!”封野狠狠将燕思空摔在了床上。
“我难道能抗旨吗?我已二十四岁,早晚要成亲的。”燕思空喊道,“你早晚也要成亲的!”
“为什么偏偏是万阳?”封野欺身按住了燕思空的肩膀,“别的女人我都可以忍,为什么偏偏是万阳,为什么偏偏是我的表妹?!”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燕思空一双明亮的眼眸直勾勾地逼视着封野,“亦不是你能决定的。”
“你若早些告诉我,我本可以……”
“你可以做什么?你可以胁迫皇帝改变主意,把万阳嫁于世家大族,让靖远王的权震天下,受主猜忌吗!”
“那又如何!”封野怒喝道,“没有我爹,三十年前他皇位不保,没有我爹,三十年后他江山不保,我还不能决定我的表妹嫁给谁?”
燕思空大惊失色,酒全都吓醒了,他厉声道:“你疯了?喝了酒就什么话都敢说,你疯了吗!”
封野满脸狂傲与狰狞:“怎么,你现在才知道害怕?他陈家的天下是我们封家守住的,我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