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装出一副卑微的模样,我知你心里不服。”封野扁了扁嘴,“可剖马尸就是犯法。”
“草民知罪了。”元思空嘴上认输,心里诚如封野所说,极为不服。他悔恨的是被封野撞见现行,连累元卯,而不是剖马尸这件事,在他看来这条禁令迂腐愚钝,看似保护马儿,实则遗害更多。
封野轻哼一声:“至于你袭击我一事,我早晚会跟你算账。”
“草民也知罪了,小殿下尽可责罚。”
“我若因此罚你,倒是我仗势欺人,你且等着,要不了多久,你便不会是我对手。”
“那是自然,虎父无犬子,小殿下将来必像靖远王一般叱咤风云。”
这话大概是真的讨了封野的欢心,他面色缓和了一些:“赶紧说,要赏你什么。执令之人,言出则必行,令行禁止,上行下效,方可成军。”
元思空见封野是认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抛向了封野的马,他咽了咽口水,心想,这秦马真真是高昂熊俊,英姿勃发,若能骑上一骑,不知能否感受到封家军纵横千里、攻城略地的豪情气魄。
封野看穿了他的心思:“你想骑我的马?”
元思空不知封野会不会恼怒,所以也不敢轻易作答。
封野站起身,拍了拍衣物:“走吧,但你要带上我。”
元思空眼前一亮:“当……当真吗?”
“大丈夫一言九鼎,废什么话!”不过四尺小儿,却敢自言丈夫,实在有些滑稽,可元思空分明在封野那圆嘟嘟的小脸上看到了成竹在胸,他说封野有朝一日会像封剑平那般名震天下,也并非全是恭维,那小兽一般不惧神佛的气魄浑然天成,是深植血脉、超脱年龄的。
元思空登时兴奋了起来,他跑到马前,半蹲下身,等着封野踩他上马。
封野上来就踹了他一脚:“走开,我自己能上。”
元思空只好让开,他这才发现马儿的鞍是特制的,马镫有两副,一长一短,侧襟上还有专门助力的绳套,明显就是专为封野和大人同乘设计的。
封野抓住绳套,把身体往上一提,小手又挂住了鞍,脚再去够马镫,最后真的靠自己爬上了比他高上许多的马,动作娴熟灵巧,显然练过许多回了。元思空微微一笑,也跨上了马,坐在封野身后,踩住另外一套脚镫。
封野拉住缰绳,用力一扯,小腿一夹,高喝道:“驾!”
马儿小跑了起来。
赵大有的马场是辽东最好的马场,有着一望无垠的草原,虽然到了冬天这里会被白雪覆盖,但眼下还是满目的青黄长草,在北风的吹动下推开层层涟漪,马儿跑动犹如浮于碧波之上,天高水阔,无比地畅快自由。
封野毕竟年幼,对马儿的驾驭受到身长的限制,始终不敢太快,元思空干脆接过了他手里的缰绳,挥起马鞭,大叫:“驾!”
马儿受了刺激,甩开蹄子疯狂奔跑了起来,四蹄交叠,长鬃飞扬,仿佛下一秒就要随风化龙。
封野开心地大笑:“再快点!飞起来!”
元思空驭马的能力很好,马儿跑得又快又稳。他想象着自己正披甲戴盔,驰骋于辽东大地,这广袤无边的沃土,是他的家乡,尽管受尽金贼铁骑的践踏,也挺住不肯弯折的脊梁的他的家乡!
封野指着前方,学着大人的模样,高喊道:“杀——”
元思空也跟着吼道:“杀——”
杀!杀光染指我山河的逆贼,杀光进犯我中原的蛮夷!
一匹马,两个少年,就这样驰骋于如血的夕阳之下,无远弗届,仿佛要致天的尽头。
直到他们跑乏了,才回到了马厩,众侍卫一拥而上,明显是在寻找封野。
一个着玄色绣有飞鱼暗纹常服的少年也在其列,他腰配宝剑,冠饰美玉,容貌与封野颇为神似,俊美无匹,有神仙之姿,尊贵不可冒犯。
“兄长!”封野玩儿得热血沸腾,在马上欢快地挥舞着小胳膊。
元思空不敢怠慢,忙跳下了马,跪匐于地:“草民见过世子殿下。”
此人正是封剑平的嫡长子——封猎,几年前已被当今圣上册封为靖远王世子。
封猎脸上挂着淡笑:“起来吧。”同时走上前去。
封野从马上跳了下去,直接扑进了封猎怀里。
封猎佯怒道:“又上哪儿疯去了,寻你也寻不到。”
“去跑马了!”封野的小脸被寒风吹得粉扑扑的,“兄长为何也来马场。”
“四处瞧瞧。”封猎捏了捏封野的小脸,“这么凉,野儿是不是冻着了。”
封野摇头:“不冷。”他推了推封猎的胸膛,小声道,“大哥快把我放下。”他偷看了元思空一眼,显然不愿被人像小孩子一样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