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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匪(409)

他说着,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温柔了下来,嘴角隐约弯出一把笑容,好一会,他问道:“师父,如果我喝了第三味药,还来得及见一见阿翡吗?上次错过,下次再错过,可就不晓得要等到几辈子以后了。”

同明大师嘴唇微动,还没来得及说话,谢允瞧他脸色不对,便连忙又故作轻松道:“不过死生为一,终有殊途同归之日,多不过百年而已,倒也不妨,无需挂怀。再说……也许她会临时起意,突然想到东海转转,过两天就到家门口了呢?天意自来高难料,不然她当时怎么那么巧就步了梁公后尘,掉进那小小石洞里了呢?”

同明大师低头念诵佛号。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书房中的两人同时一愣,片刻后,只听刘有良朗声道:“殿下,同明大师,岛外有客来。”

这话音一落,即使心有天地宽如“想得开居士”,神色也接连几变。

谢允当时好似哽住了,一把拉开房门,问道:“是谁?”

然而……天意自来高难料,不如意事常八/九。

两刻之后,不速之客登了岛,来人却不是周翡。

一排精光内敛的大内侍卫在谢允那简陋破旧的小书房外跪了一排。

陈俊夫缓缓地拎着他织渔网的长梭子走过来,一言不发地靠在门边站好,林夫子身形一晃,便落到了书房房顶,两条小胡子一动一动的,问道:“今日既不逢年,也不过节,你们来做什么?”

哪怕谢允浪荡在外,绝不回宫,赵渊也从未忘记表面功夫,逢年过节必会派人来问候,例行公事地同谢允来一番“回家过年吗”和“不了”的过场废话。

那领头的侍卫便答道:“殿下容禀,咱们王师近日便将北上,征讨贼寇,光复河山,此地虽地处海外,但毕竟仍在北贼势力范围之内,为防曹氏狗急跳墙,皇上命我等秘密接端王殿下回宫。”

他话音没落,眼前突然人影一闪,那林夫子鬼魅一般,不知怎么便到了他近前。

领头的侍卫吃了一惊,本能往后一仰,一把抓住腰间佩剑。

“狗急跳墙?”林夫子皮笑肉不笑道,“我们仨黄土埋到脖颈子的老东西还没死呢,倒叫他们来跳一个试试。”

那侍卫忙道:“前辈误会,皇上还说,我们说不定不日便能收复旧都,想当初殿下离宫时,还是个叫人抱在怀里的小娃娃呢,您不想回家去看看吗?”

陈俊夫道:“端王殿下伤病缠身,不宜驱车劳顿。”

侍卫道:“皇上正是担心这个,令我们以圣驾出之仪备下车马,派了十位太医随行……”

林夫子吹胡子瞪眼地打断他:“太医?呸,你们的太医尽是酒囊饭袋!”

“林师叔。”谢允一摆手,“不必为难跑腿的,皇上自来待我极好,有劳诸位费心,圣驾之仪太过僭越,我万万不敢受,若能精简些,我回去看看小叔也好。”

被林夫子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侍卫大喜:“是,小的这就拟折请示,多谢端王殿下。”

同明大师皱眉道:“安之……”

谢允觉得海风中扫来的水汽都已经就地在他周身凝成了冰,他像是携带了一个挥之不去的凛冬。

是了,南北格局将变,赵渊越是接近那个大一统的王座,那水波纹想必就越是如鲠在喉。

好在他这个“懿德太子遗孤”命不久矣,赵渊还得给他臆想中的幕后之人做足最后一场“还政”的戏,给他这个正统遗孤送了终,才好接着痛哭流涕地被“赶鸭子上架”,“受命于天”。

“师父,”谢允说道,“徒儿要出趟远门,临走之前,劳烦您将最后一味药煎了吧。”

在金陵准备迎回端王的时候,周翡还在一无所知地跟众人散伙,准备前往东海之滨。

李晟做主将流民收入四十八寨,这些年战火纷飞,连四十八寨也很难留下旧时喝茶听书的悠哉,山下百姓零落,不少地方撂了荒。

李晟道:“那这些人我就带走了,此番我和阿妍出来得太久,再没消息,大姑姑那边恐怕担心。”

“替我跟我娘说一声……算了,她肯定不担心我,”周翡道,“就说我刚宰了巨门和破军,下次遇到武曲,一定剁了他给王老夫人报仇,归期不定,有事叫暗桩送信给我。”

从她秀山堂摘花只摘两朵开始,李晟就对她那“狂得没边”的臭德行十分看不惯,至今依然一见就牙根痒痒。可惜再痒也打不过,只能自己舔舔,他便当场翻了个白眼,一言不发地从周翡面前走了,对应何从道:“应兄打算怎样,我那木盒子还未破解开,你与我们同行么?还能帮忙参详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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