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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到李大夫的心思,杨瓒没有阻拦,只轻言两句,换成慢性毒药,当场灌下。
“此毒可解。”杨瓒抛着瓷瓶,“如能办成一事,本官自会让你死得痛快些。”
如果杨瓒说放他走,商人根本不会相信。换成这个条件,明显更有“诚意”。
钱财尽去,亲族惨死,又服下毒药,报仇之意仍存,却是有心无力。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选择?
没有勇气自尽,只能答应对方条件。
商人垂着头,很快被拖走。
李大夫告辞离开,帐中重新恢复宁静。
正德二年,闰正月己亥
夜半时分,关押鞑靼的营帐忽起一阵骚动。
守卫查看,发现万户亦卜剌同别部额勒生出口角,一怒之下,竟当着数人将其杀死。
杀人匕首从何而来,无从终究。
别部额勒被扎三十多刀,脖子被扎出两个窟窿,死得不能再死,却是不争的事实。
杀人之后,亦卜剌暴起,抢夺守卫兵器,领八十人抢夺战马,冲破看守,一路“杀”出营门。
彼时,城外鞑靼过墙子岭不久,用过麦饼羊汤,将昏沉入睡。
闻听嘈杂声音,连忙起身。
不等查看,忽感腹痛如绞。脸色煞白,豆大汗珠从额前滚落,倒在地上,蜷缩四肢,再不能起身。
先时送麦饼羊汤,城门未能关严。
万户亦卜剌抓住机会,撞开门扇,八十骑鱼贯而出,没有绕路,直扑牧民营地。
中毒的牧民,多数无法抵抗。
按照预定计划,骑兵如狼入羊群,冲击砍杀,放火烧帐。中途却突然调头,直冲隘口,欲破边军北归。
站在城头,杨瓒举着千里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放箭。”
如果亦卜剌不走,还要费一番周折。自作聪明,以为可趁机逃脱,正好省去麻烦。
黑夜中,边塞地堡如盘踞在荒原上的凶兽,张开血盆大口,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箭雨飞落,骑兵战马接连倒下。
万户这才明白,从一开始,杨瓒就没想留他性命。
按照杨佥宪的计划,八十匹战马,几名叛国奸商扮成的边军,换来这个结果,倒也不亏。
最后一人倒下,营门大开。
徐姓商人同数名力士牵着骡马,赶着大车,走在牧民营地中。抬起尚有气息的妇人,搜寻帐中铁器,移开栅栏,驱赶百余牛羊,趁夜离开隘口,北往汤河,寻找阿尔秃厮部。
血腥味随风飘散,喊杀声再不可闻。
杨瓒转身,看向同在城头的谢丕,道:“谢兄,今日战报可与请功奏疏一并送出。”
“鞑靼万户亦卜剌仇杀别部额勒,纠集贼虏,趁夜袭守卫,破营而走。”
“鞑靼部落名为内附,实心怀鬼胎,接应亦卜剌,欲夺关口。”
“边军奋勇厮杀,斩首八百级,得牛羊三百。”
“小股贼虏遁逃,审讯得知,欲同阿尔秃厮部汇合,再叩万全。”
“贼虏狼子野心,恶性难驯。朝廷优抚,以德报怨,仍不知悔改。致边塞之地,狼烟烽起。”
“臣叩禀,募军丁,丰边储,固边防,以备万全。”
胸中早有腹案,一番话出口,中途未有半点停顿。
谢丕沉思片刻,道:“事虽机密,终不可大意。如有泄露,朝廷追究,该当如何?”
“兄长以为,小弟请压下请功奏疏,留待今日,是为何故?”
“贤弟是说?”
“这八百首级,都是功劳。”杨瓒轻笑,“名单之上,需均分于州府官员。”
别部额勒身死,只能护送首级进京。别部附庸阳奉阴违,意图接应破关贼虏,无论真假,内附都成泡影。
奏疏送到朝廷,事情盖棺定论。
这些摘果子的,不想被追究“杀良冒功”,必会想方设法,将鞑靼的“野心”坐实。用不着杨瓒费心,地方朝中的保护网就能织成。
憋屈这些时日,杨瓒一直在想,既逃不出大网,为何不能转而利用?
果子被摘,总要讨些利息。
对方接受与否,会不会恨得抽他小人,压根不在杨瓒考虑之内。
利息付完,本金也别想再留。
“战功”之后,尚有谷公公的后手。到时候,吃了多少,都要原原本本,丁点不落,甚至加倍还回来。
敢摘他的果子,就该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