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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成事,必须主动挑明。
决心既下,韩文往弘文馆跑得更勤。听杨瓒讲到,番商来我朝市货,当收取税银,不由得眼前一亮。
同李东阳通过气,讲习中途,提出国库艰难之言。
“各地府库早有虚报截留之弊。积习难改,户部遣官下查,几次三番,始终不见起色。定与限期,仍有胆大截留者。巡视科道上奏,严治其罪,后来者依旧陋习不改。”
韩尚书吐苦水,胡子揪掉一大把。
朱厚照哼两声,嘴巴一撇。朕被贪墨银子,就是这滋味!
猜到韩文背后之意,杨瓒沉思两秒,没有着急出言,直接看向李东阳。
“下官斗胆,李阁老可知此事?”
李东阳点头,道:“弊端早存,天顺前尚好。成化年至今,愈发严重。”
从成化初年到弘治中期,地方税银拖欠达百万。
弘治十二年前,还没有如此明目张胆。自弘治十三年,先帝身体每况愈下,依靠丹药强撑,终究精力难济,处理政事不比早年。
朝堂之上,不乏有钻空子的官员,地方胆子更大。
积欠税银,贪污库粮,屡见不鲜。
时至今日,弘治十六年的税银仍在拖欠。
一大堆烂摊子都要韩文收拾。可以想见,韩尚书会愁成什么样。
听完李东阳和韩文之言,杨瓒笑了笑,没顺着两人的话说,而是转向朱厚照,道:“陛下,时辰差不多,臣可继续讲习?”
“好。”
咽下一块带着辣味的米糕,灌下半盏茶水,朱厚照坐正,背对两位朝中大佬,对着杨瓒眨眼。
杨先生,朕表现如何?
很好!
杨瓒颔首,可继续努力。
先生放心!
交换过眼神,杨瓒继续开讲。滔滔不绝,侃侃而谈,压根不给韩文插言的机会。
开玩笑,他不给别人挖坑,算良心发现。
掉进天子挖的深坑,实属无法。旁人给他挖坑,想忽悠他纵身一跃,简直异想天开。阁老不行,六部尚书一样不行。
论起牺牲奉献,尚轮不到他。将六部贪墨的金银拿出三分之一,撑到明年这个时候,完全不成问题。
默念两声“避祸为上”,杨瓒坚决不心软。
杨瓒打定主意,非万不得已,绝不松口。
韩尚书苦说无果,无奈叹气。李东阳抚过长须,神情依旧淡然。
当日讲习之后,韩尚书匆匆告辞,李阁老也没多留。
朱厚照留杨瓒用膳,在东暖阁内,一边咔嚓咔嚓咬着苹果,一边同杨瓒讨论朝廷缺银之事。
“杨先生当真无法?”
弘文馆中压下不说,不代表被抛到脑后。
即便时常犯熊,看一群老帅哥不太顺眼,关系到国计民生,朱厚照依旧上心。
“回陛下,关于此事,臣有粗陋浅见,但朝中必不会答应。”
“哦?”
咔嚓咔嚓,又是两口。朱厚照鼓起腮帮子,取过布巾擦手。
“杨先生不妨细说。”
“回陛下,臣以为,税银难以入库,无外乎几点,一为天灾人祸,亩产减少,乃至颗粒无收,自无粮食可以交税。”
朱厚照点头。
“二为地方贪污,府库截留,欺上瞒下,以糟朽充新粮,以麦壳代谷米。积年累月,库存减少,拖欠更无法偿还。”
朱厚照又拿起一个苹果,脸上闪过怒气,恶狠狠的咬了一口。
“三则是监督不利。”
“监督?”
“正是。”杨瓒点头,道,“地方朝中,利益关系牵扯不断。科道御史秉公持正,其结果,未必如预料一般。况且,处置旧贪,新官上任,难言一定清廉。”
“这样,”朱厚照皱眉,“岂不是没了办法?”
“陛下,臣以为,彻查府库究治贪官,科道官不够,需增派人手。掌事之人,最好同朝中文武没有利益关系。”
恩?
苹果咬在嘴里,朱厚照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杨先生之意,可是说厂卫?”
“然,也不然。”
杨瓒先点头,后摇头。见朱厚照面露不解,压低声音,如此这般解释一番。
“陛下,正因如此,臣方才言,恐难为朝廷采纳。”
朱厚照没出声音,继续咬苹果。
许久之后,方道:“想不出办法,不采纳也得采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