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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光头麾下俱被擒拿,戴府内搜出的书信,是否出自海匪之手,可一一核对笔迹,自见真假。”
“举发之人藏形匿影,销声敛迹,至今不露面,足见其心孤意怯,不敢当面对质。”
“戴铣曾递密信至都察院,为何无人提及?案卷之内仅言不法,前后多有矛盾,经不起推敲,实站不住脚。”
同为都察院出身,刘玉自然晓得,该从何处下手,才能斥得对方体无完肤,左支右绌,无法应对。
“钦差南下,奉天子命肃清浙海。戴铣履险犯难,拼死举发包庇海匪之人,有匪躬之操。非但无罪,反而有功!”
“南京三法司不赞其功,不究实情,反听信一面之词,斥其勾结海匪,押入大牢,岂非可笑至极!”
在神京时,刘玉被文官集团抛弃,罢官还乡,险些累及子孙。
在象山时日,常对月独坐,回忆前半生,怆然泪下,更觉郁愤。
愤意不得纾解,行事性格亦发生变化。
满朝之上,再无可信任之人。继续前路,犹航断港绝潢。与其坐困终老,累子孙不得进仕,不如结交厂卫,另辟蹊径,为天子尽忠。
故而,刘玉摇身一变,甘为刘瑾幕僚。
得杨瓒书信,知晓信中之意,当即出谋划策,并自告奋勇,往应天府传话办事。
“刘公公放心,草民必竭尽所能,将事情办得妥当。”
刘玉已无官身,功名于他亦无用途。
同宦官结交,不比同文官共事,称呼之上,自然发生变化。
对于刘玉的知趣,刘瑾十分满意。
心下思量,如果此人一直如此,回京之后,不妨在天子跟前说几句好话,不能重新启用,也能挂个名。日后儿孙科举,不至被仇家拦了路,不得晋身。
主意既定,稍微漏出口风。刘玉即使不感恩戴德,为儿孙前程,办事的劲头也会更高。
见到南京官员,刘玉姿态谦逊,话语却是咄咄逼人,直将南京刑部尚书气得脸色铁青。
都察院几位御史狠狠磨牙,与之相讥,都被当面喷了回来。
面对手握证据,战斗力满值,豁出去的前御史刘大人,即便被喷一脸口水,叮得满头包,脸色数变,也只能抖着手指,无言可以驳斥。
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任由刘玉一番折腾,大摇大摆走进刑部大牢。
“可恶!”
“同阉竖为伍,为虎作伥,身轻骨贱,寡廉鲜耻!”
骂声刺耳,刘玉冷冷一笑,全不以为意。
曾为言官,自然知晓,背后谩骂都是徒劳。真有办法,必写成奏疏,递送京城,弹劾刘瑾傅容等人。至今未有动作,似恶犬狂吠,不过两字,不敢。
事情揭开,递送御前,倒霉的会是谁,不用想也知道。
今上不比先帝,管你是谁,只要犯法,触怒龙颜,绝不轻饶!
钦差南下剿匪,消息递送入京,江浙官场震动。
宁波府州县衙,几乎抓了个遍。江浙三司,布政使司、按察使司乃至指挥使司,都没能幸免。
现如今,消息传到应天,刘瑾联合傅容刘璟,和三法司撕破脸,决意从刑部大牢里捞人,无疑是在释放一个讯号:江浙只是开始,接下来就是南京!
穿过幽暗的走廊,刘玉表情轻松。狱卒小心跟在身后,大气不敢出。
“刘老爷,戴老爷就在这间。”
闻言,刘玉停下脚步,示意狱卒打开房门。
戴铣一身囚衣,靠坐在墙边。
因多日未洗漱换衣,须发有些蓬乱,汗味扑鼻,目光却十分清明。
刘玉正身行礼,道:“在下刘玉,奉司礼监少丞刘公公之命,见过戴给谏。”
戴铣不动,盯着刘玉,目光倏的转冷。
“妄你是读书人,竟忘记圣人教诲,甘为阉竖驱使!”
“戴给谏此言差矣。”
刘玉笑道:“刘公公随钦差南下,是为天子办事。如今手握证据,为戴给谏洗冤,实出善意。在下一介布衣,能为刘公公看重,亦是荣幸。”
刘瑾是天子近侍,南下是奉天子之命。
期间收取表礼,大肆敛财,也算是奉旨贪污。
江南的官唾骂刘瑾,自有其立场。
戴铣则不然。
没有杨瓒之命,刘瑾相助,等哪天魏国公将他忘到脑后,即便不提上法场,也会坐穿牢底,在刑部住上几十年。
“古有言,黄雀衔环,知恩报德。戴给谏目达耳明,卓荦强识,能体大义,默录犯官名单,襄助锦衣卫,为何对救命之恩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