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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321)



如果真是锦衣卫,里面怕是有些门道。听说前些日子,扬州出了大事,有盗匪不开眼,截杀厂卫。

刚刚扫过一眼,这位伯爷,气色貌似不太好……

城门官心神飞闪,疑惑接连涌上心头。见番子和缇骑神情不善,终没敢多问,查验过腰牌,便让路放行。

马车进城后,城门官当即遣人报知五城兵马司及应天府。

后者接到消息,马车已停在镇守府前。

听长随禀报,傅容神情微变。

“真是长安伯?”

“回公公,来人是这么说。”

家人一边说,一边呈上名帖。

顾靖之三字,笔锋如刀,力透纸背,似有煞气迎面。

“快请,开正门!”

单是锦衣卫千户,不值如此。但顾家未获罪前,在神京城可是顶尖的勋贵。

顾卿的曾祖母是仁宗皇帝之女,英宗皇帝的姑母。因顾卿高祖在土木堡战死,曾祖和祖父无辜获罪,被夺爵流放,在乾清宫前苦跪两日,未果,毅然除去绫罗绸缎,着麻衣戴木簪,同夫家一起北上。

三年后,病死在朔北。

顾家三代在北疆戍卫,立下赫赫战功,被天子召回。归京后即洗脱罪名,复爵位,发还家产庄田。

念及逝于北疆的皇族公主,天子特下恩旨,立顾鼎为侯世子,袭父爵位。封顾卿一等伯爵,世袭罔替。

如此,顾家荣耀一时无两。

顾家复爵时,傅容已在南京。关于神京城的消息,多从旁人口中得来。

就其本人,同顾家并无干系。但他还是小黄门时,借着同姓,拜为干爹的傅公公,曾伺候过仁宗皇帝的两位公主。其资格之老,司礼监的提督王岳、掌印戴义,见面都得弯腰。

可惜人走茶凉。

傅公公人刚没,傅容就被挤来南京。

说得好听,国朝开立之地,镇守之职不容轻忽,需得老成持重之辈。实际上,不过是司礼监容不下他!

他可是傅公公的干亲,论资排辈,宁瑾陈宽及不上,王岳也差了几分,但和戴义换换位置,没人能挑出理来。

只可惜……

傅容摇摇头,世事难买早知道。

没能狠下心,棋差一招,怨不得谁。

怪只怪自视甚高,以为有傅公公的荫庇,就能顺风顺水。到头来阴沟里翻船,被扔到南边养老,苦果只能自己吞。

在南京多年,傅容面上笑呵呵,像个弥勒佛,实则憋了一肚子怨气。

顾卿此次前来,让傅容看到了机会。

搭上顾家的船,未必能马上调回神京,好处却是一定不少。

至少,和顾家有几分交情的勋贵功臣,往后再见,总要给他几分颜面。不会再如之前一般,探查个消息都要束手束脚。

心下打定主意,傅容对顾卿更多几分客气。将人请进正厅,令长随奉茶。

稍作寒暄,便不再废话,直接询问来意。

“只要咱家能做到,长安伯尽管开口,咱家必不会推辞。”

顾卿放下茶盏,道:“傅公公高义。”

“岂敢。”

“如此,顾某便不再客套。”

“正该如此。”

“在下欲至南京刑部大牢,提审一名人犯,可请傅公公帮忙?”

南京刑部大牢,提审人犯?

傅容笑容微僵,这还真不客套。

“敢问伯爷,想提哪名人犯?”

“南京户科给事中,戴铣。”

“这……”

犹豫片刻,傅容苦笑道:“这事可不好办。”

“为何?”

“戴铣被人告发,私通海盗。应天府的差役搜查其家,搜出白银千两。更有一封密信,落款是海匪谢十六。证据确凿,当日就押入刑部大牢,除三司,任何人不得见。”

“谢十六?”

“此人本名谢紘,化名谢石棋,以商人做隐蔽,是江浙福建一带有名的海贼。同其他五人一起,奉悍匪许光头为头目,横行海上,拦截商船,祸害沿海百姓,无恶不作。”

和谢十六扯上关系,甭说是一个给事中,便是南京六部尚书,都要丢官送命。

“此事确实?”

“真也好,假也罢,戴铣必死。”傅容道,“想将他提出大牢,实是无法。”

“真没办法?”

“不怕伯爷笑话,咱家在南京实在是说不上话。如果伯爷真要见他,咱家倒是可以为伯爷另指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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