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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还需从上元节灯市说起……”
番商,海盗,海图,藏宝,银矿。
一桩接着一桩,一件连着一件。
杨瓒滔滔不绝,口沫横飞。
谢丕顾晣臣正襟端坐,神情肃然。
“海图之上绘有海盗藏宝,倭人银矿。前者需置海船,齐备海员,由番商引路,短期无法成行。后者,可借出使之机查探矿脉,设法开采。”
银矿现世,必引来各方争夺。
倭国内乱,各方势力久战不休,无论地盘大小,都缺钱。
掌控银矿之地的大名,必不会坐视不理,任由银子被搬走。周边的割据势力知晓,也会手段尽出,试图分一杯羹。
如此一来,谢丕此行便至关重要。
“谢兄学富五车,高世之才,顾兄秉节持重,老练通达,此番出使,必如阪上走丸,刀过竹解,群方咸遂。”
说完,杨瓒深深拱手,向两人行礼。
银子必须到手,藏宝必须取回。
两位仁兄肩负重任,为大明江山,为黎民百姓,为守卫北疆南土的明军将士,为逐日见底的内库,可以跑马的国库,一切有劳了!
谢丕和顾晣臣默然无语。
都是聪明人,见微知著,一点即透。
坑是杨瓒挖的,踹两人下去的却是天子。纵使有力气爬上来,也必须收回手脚,老实在坑底呆着。
必要时,更需亲自动手,主动铲几锹土。
“此次出使,原是杨贤弟举荐,为兄当真是感激。”
“谢兄客气。”
谢丕:“……”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简单了解完情况,谢顾二人知晓,出使之事板上钉钉,再无回转可能。
杨瓒对外邦的认知,夹杂有后世观点,多少有些不符合时情。
谢丕顾晣臣则不然。
谢丕家学渊源,顾晣臣读书万卷,许多杨瓒不知晓的内情,两人却是一清二楚。
倭国内乱,各方势力打生打死。
丁点大的地方,人口有限。一座木楼、十几间草房就是一方势力,三天一打,五天一战,刀不够用,直接削木棍上阵厮杀。
不提明军将领,文臣都觉可笑。
七八个人刀劈斧砍叫打仗?
人数凑足四个巴掌就是大战?
县城里的花胳膊都会嗤之以鼻。青皮混混抢地盘,一场群殴都不只这个规模。
说句不太好听的,小势力动手像村长打架,大势力开战仅比里长开掐,真是一点也不够看。
发展到战国末期,小势力多被吞并,活器随海盗传入,战争的规模才堪堪提升。论精彩程度,勉强也只有两颗星。
故而,听杨瓒言及倭国内乱,各方势力龙争虎斗,谢丕微愣,眼中闪过惊讶,表情颇有些奇怪。
见顾晣臣要出声,迅速伸出手,压住对方衣袖,止住话头。
不要打断,继续听。
杨瓒无知无觉,仍在发表感慨。
谢丕忍笑忍得辛苦,顾晣臣无奈,只能两不相帮,默默转头。
由此可见,被带歪的不只是朱厚照。
清风朗月的谢状元,在杨瓒的影响下,同样偏离方向,距阳春白雪越来越远。
动手挖坑之期,指日可待。
三人说话时,朱厚照已从乾清宫赶来,听到屋内人声,抬手止住随驾中官,不令人开门,站在门口,光明正大“偷听”起来。
听到精彩处,干脆趴到门上,双眼晶亮。
张永谷大用面色发白,不知如何是好。
天子这般行事,着实是有失体统。被人知道怎么得了!
互相看看,想劝不敢劝。伸手拉起来?更不行,妥妥的犯上。
“陛下……”张永壮起胆子,试着出声。
您想听,进去听多好,作甚要趴在门上?
堂堂一国之君,这么做合适吗?
“嘘!别说话,正讲到朝鲜……昏聩?顾卿家少会如此评议他人。”
听得兴起,朱厚照直接朝张永等摆手。
不许出声,不许动。
都给朕安静些!
室内的声音忽然停了。
原因很简单,门上有缝隙,木刻花纹之间镶嵌着琉璃。阳光正好,一个大活人趴在门上,看不到才奇怪。
如此肆无忌惮,敢在宫城内帘窥壁听,除天子之外,不做他想。
揭穿还是沉默?
天子会否恼羞成怒,将三人下狱?
装了半晌糊涂,终于装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