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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220)



“孙儿明白。”

“要学你三爷爷家的四叔,重情重义。对长辈,要孝顺,对兄弟,要友爱,对同族,要关切。为了一点私心,六亲不认,置亲情不顾,弃族人不管,纵能得意一时,也不能安稳一世。你要牢牢记住!”

“孙儿一定记住。”

“你四叔在祖宗牌位前立下重誓,你可知缘故?”

杨廓抬着头,老实摇头。

“现下不懂,没有关碍。”族长道,“你只要记得,为人处世必要学你四叔。今后凡有人敢说你四叔的不是,挥起拳头揍过去。你揍不过,还有你爹,你叔,你爷爷!”

杨廓听不懂大道理,揍人却是能听懂的。包子样的小拳头,照样威力不小。

杨珁咳嗽两声,不敢和亲爹顶嘴,只能瞪儿子。

这小子早就难管,在父亲跟前才老实些。现今有了父亲的许可,还不得翻上天去!

“老大。”没理会长子的苦脸,族长道,“等你娘烙好饼,你和老六给四郎送去,顺带帮忙套车。”

“是。”

杨珁和杨玘离开,杨玿上前,对族长道:“爹,我也去帮忙?”

族长摇头,道:“你去你十叔家一趟。”

“去十叔家?”杨玿面现诧异。

“对,和你十叔十婶说,四郎辰时中就要动身,一起送送。”

犹豫片刻,杨玿道:“爹,十叔怕不会答应。”

“叫你去就去!”族长瞪眼,“告诉你十叔,我说的,全家都去。四郎都不计较,他们钻的什么牛角尖。一族人没有隔夜仇,放不开心胸,只能惹人笑话!”

杨玿不敢和亲爹争辩,只能应声出门。

彼时,天将大亮,族人接连走出家门,或提着藤篮,或扛着布袋,都往杨瓒家汇集而去。

杨瓒已经起身。

前半夜没能睡好,后半夜却是酣然无梦。

半闭着眼睛,浸湿帕子覆在脸上,温热的水汽蒸去残余困意,顿觉有了精神。

顾卿着好绯袍,正拿起玉带。

千户是正五品,本该束乌角带。谁让顾千户亲爹是侯爵,又得天子亲授伯爵,腰带自可用玉。

见顾卿束发戴冠,杨瓒忽然记起,官服之外,只见他穿过白泽服。

回忆停格在某个瞬间,杨瓒放下布巾,捏捏额头。

该说自己过于迟钝,后知后觉,还是对方段数太高,非寻常人可比?

思及此,杨瓒颇有磨牙冲动。

“杨侍读?”

顾卿戴上乌纱,束好腰牌。绣春刀在手,冷煞之气再现。

昨夜的一切,变得格外不真实,如同幻梦一场。

看着眉眼冰冷,似冰雪雕琢的顾伯爷,杨瓒默默转头,不得不认清现实,想磨牙,也需区分对象。

敢对这位下口,必定会崩掉两颗门牙。

他还年轻,大好人生等在前方,脸面十分重要。会导致张嘴漏风的行为,还是不做为妙。

见杨瓒走神,顾卿挑眉,又问一句:“杨侍读可有哪里不适?”

“劳迁千户挂心,瓒无碍。”

“那便好。”

两句话过后,室内陷入沉默。

杨瓒正觉尴尬,门被敲响。

早膳已备好,杨枞正等着两人用饭。

舒了口气,杨瓒欲要迈步,想起顾卿,连忙拱手,请顾千户先行。

“杨侍读客气。”

“哪里。”

同榻一夜,隐约摸清几分对方的心思,杨瓒不觉欣喜,反而时时想要磨牙,当真是世事难料。

走进正房,杨枞已等在桌旁。

“爹。”

“伯父。”

听顾卿叫伯父,杨枞依旧浑身不自在。

尴尬笑笑,等两人落座,挟一块菜饼,送到杨瓒碗里。

“你小时最喜吃这个。”杨枞道,语气中有藏不住的寂寥,“此番离开,不晓得何时能再回,多吃些。”

冬日里并无鲜蔬,饼馅都是秋日藏入地窖的白菜。夹着油炸过的肉丁,裹着焦脆的饼皮,咬一口,满嘴酥香。

菜饼不大,凭杨瓒的胃口,也能吃下三四个。

米粥熬得浓稠,吃下半碗,热气从胃里涌出,额头竟有些出汗。

昨夜间,因担心杨廉着凉,杨枞将孙子留在正房。今日早早起来,端正坐好,和杨瓒一起用饭。

有客人在,孩子本该另作安排。

顾卿提前拦住,言其并不在意。见杨廉没什么精神,自荷包里取出一颗白色糖丸,放到碗里,白粥立即有了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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