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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伴伴。”
“奴婢在。”
“取黄绢,伺候笔墨。”
“是。”
片刻后,黄绢铺开,谷大用研墨,张永呈上御笔。
待墨汁渐浓,朱厚照执笔蘸墨,悬腕于绢上,继而重重落笔。
“昔祖宗之时,精甲锐军,强兵猛将,所向克捷。今兵政渐弛,边军犹谙战,京军则疏于训练,实不堪用。”
写完这句,朱厚照皱了皱眉,本想再添几句狠话,到底没有落笔。
“今观操演,六十八卫精锐齐出,声势赫赫,似天兵神将。实则瓦合之卒,不堪用者甚多。”
“兵为邦固,将显国威,岂可糜饷废银,废弛至此!”
“今敕内阁六部,差官清查京卫,指挥千户之下,凡不堪用者,贪墨军饷者,蒙祖荫而无能着,以兵为役夫者,皆革!”
“清查京卫名册,老弱不堪者裁汰,发回原籍。稍弱者存原伍操练,以备再选。壮者具名奏上,编为团营,依太宗皇帝练兵之法,训练收操,不得虚应其事!”
“拔选有能知兵者,充营官。”
“敕满朝文武,凡有能者,具实以闻。紧上推举,不可延迟。”
几百字,洋洋洒洒写完,朱厚照停笔,从头至尾看过,总觉得落下什么。
“杨先生观之如何?”
考虑片刻,杨瓒实话实说。
“陛下英明,臣观此令甚好。只微末处尚可增添。”
“何处可添?”
杨瓒上前,将心中所想道出。
朱厚照先是不解,旋即恍然。听到后来,直接将案上黄绢丢开,重新起笔。
待圣旨写完,盖上宝印,杨瓒以为没自己的事,可以行礼走人。
未料想,朱厚照抓起一块豆糕,两口下肚,道:“既是杨先生出的主意,明日,朕去京卫武学,杨先生便与朕同行。”
杨瓒:“……”
“说起来,先时杨先生便同朕提过武学之事。”朱厚照又拿起一块豆糕,道,“京卫武学多由国子监助教掌事。朕有意另择贤才,杨先生以为如何?”
杨瓒咽了口口水,危机感顿现。
“陛下,臣推举翰林院侍讲谢丕,修撰顾晣臣。”
“谢侍讲,顾修撰?”
考虑片刻,朱厚照点点头,“也好。”
于是乎,天子大笔一挥,升翰林院修撰顾晣臣国子监司业,掌京卫武学。迁翰林院侍讲谢丕至兵部,任武库司郎中,同掌军籍武学。
宝印盖下,朱厚照满意了,杨瓒也长出一口气。
历史上,这二位官途如何,杨瓒并不知晓。
当下却是因杨某人扇动翅膀,先读兵书,后掌武学,齐刷刷走上未知之路。
于此,杨瓒也只能仰头望天。
不想埋了自己,只能请他人一并入坑。
故而,谢兄,顾兄,还请见谅。
第六十三章 出来混,总是要还
弘治十八年十一月乙酉,大雪初晴。
层云散去,晴空万里,北风却是更冷。
早朝之上,天子敕谕翰林院,命学士刘机为总裁,重校《大诰武臣》一书,翻刻颁赐京城武学及在外各卫,令武臣子弟熟读。
“勉善戒恶,勤操练,熟读兵法,以待武选。”
同日,升谢丕为兵部郎中,顾晣臣为国子监司业的敕令颁至翰林院。
谢状元和顾榜眼在值房接旨。谢恩当时,心有五味,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难言喜忧。
升官是喜事。
半年不到即品级跃升,青袍白鹇位列朝堂,实是少有。
杨瓒是个例,大可不提。内阁三位相公都在翰林院多年,才得以拔升,入六部议政。更不用提满朝文武,诸位先进。
只不过,对两人来说,掌管武学,同武臣子弟打交道,终究心中没底。
按照后世的话讲,专业不对口,被天子强行分配,实是喜忧参半,不知说什么才好。
该庆幸,武学到底是“学”,不至过于离谱。被天子“升”到五军都督府,或军卫指挥使司,才当真该哭。
“咱家恭喜谢郎中,顾司业高升。”
丘聚袖着手,道喜之后,向两人告辞,返回乾清宫。
捧着圣旨,谢丕和顾晣臣互看一眼,都是心有愁意,不敢诉之于口。
恭贺?
道喜?
顾榜眼家在外县,尚有缓和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