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氏蒙召入宫,且不知有何事。及至崇庆殿,玉姐亲接了她来坐下。两个于次间上首榻上对坐,玉姐笑道:“又生受了您跑这一趟儿。却是有件事儿,必先与您说了不可。我说了,您听着,觉着合适了便应,觉着不合适,只当我没说,您只来串串门儿,看看孩子,可好?”
申氏因问何事。
玉姐道:“我近日看着个好孩子,想着肥水不落外人田,想与她做个媒。”
申氏道:“不知是哪家的好孩子,能入你的眼来?”
玉姐道:“枢密副使家的姐儿,如何?”
申氏亦知玉姐近来与陈氏走得近些儿,今听玉姐这般说,又说是枢密副便家的,便知是陈熙之女。略一寻思,便问:“说与哪个好哩?”
玉姐道:“这却要看您了,我想着,这孩子父亲是枢密副使,行事又端正,也是个有力岳家。姐儿看着虽腼腆,看她说话做事也是个明白人儿。”
申氏一听便明,笑道:“大哥家长子已将放定,定的是华尚书的曾孙女儿,只好便宜二郎了。”玉姐拍手道:“我问九哥,九哥与我也是这般商议来。如此,我便做这媒人啦?”
申氏道:“极好!我回去便写信与大哥,叫他休胡乱定了亲事。”
以申氏之身份,差了人,一路行商路、住驿站,也没个人管,日夜兼程,小半月儿便将书信送到。儿女婚事向来愁人,这陈芬之父官爵既高人品又好,虽陈烈为人略次,也叫陈熙压着老实了,且申氏说话极有份量,既她说好,二郎父母更无异议,修书入京言明“皆听母亲做主”。
唤过儿子便告诉他:“祖母与你定了门好亲事,从今日起,你要上进起来,不可玩闹。”当下便打点起行装,二郎母带了二郎上京,与申氏一道,操持放定之事。
那头申氏接了书信,便与玉姐来说。因玉姐问过陈芬是否定亲,淑太妃便多留了个心眼儿,拿言语试探。玉姐但笑不语,及接着书信,便与淑太妃先递个话儿,淑太妃便也心里有数儿。
这时候玉姐携了申氏来慈寿殿,与淑太妃打一照面儿,且说:“今日有一事要烦劳太妃了。”淑太妃便知有戏。
太皇太后面前,玉姐满面笑意,将陈芬夸赞得天上有、地下无,且说:“我一看便欢喜上了,回来说与官家,官家也欢喜。一想这般好人物,怎好与了旁人家?便想着个孩子。”将二郎又夸赞一番。
淑太妃于侧将申氏亦赞了一回:“谁个不晓得王妃贤良?王妃家的孩子,必是好的。”
太皇太后当即道:“叫原侯家的来。”
几个女人将事说定,申氏亦以一支凤头簪子交付陈芬。外头却是九哥将陈熙唤来,又宣郦玉堂来,叫这两亲家打个照面儿。
风声传出,总是侧目看原侯府的人少了许多,说帝后“南蛮子”的勋贵也少而又少。玉姐心里得意,命开了内库,赐下金壶、金盏、牙扇、凤钗等物,半与陈芬、半与二郎。九哥却托了不悟就近择一吉日,好与这两个放定。
三月里,二郎母子抵京,恰巧这吉日便在三月二十六。因玉姐生日在三月十七,皇后千秋节宴上,使陈芬见了未来婆婆。这二郎母亲原恐陈氏女跋扈,今见其腼腆,反而开心,暗道:腼腆些儿好,有官家与娘娘看护,也不须他两口子如何争强好胜,倒好安生过日子。亦以一簪与陈芬。
看的人都舒一口气,此事便定。
至三月二十六,两家放定,男家的媒人原是皇后,因是女子不好出面,便由着九哥指洪谦做媒人,孝愍太子妃之父为证。女家的媒人便是陈熙托了华老尚书,老尚书得了陈熙许多谢礼,口上犹言:“我原要休致哩,又想一老废人如何好做媒?便迟几月,总要与女公子将事办妥才好。”又以义安侯董格为证,因其战时曾督管粮草,与陈熙有些旧交。
————————————————————————————————
玉姐牵头儿做成这桩婚事,心里也美得紧,连章哥与珍哥两个忍不住与王赟一道逮了蚱蜢胡闹也不曾生气。蚱蜢往竹篾编的小笼儿里一关,几个逮上了瘾,往御花园边儿上草窠子里逮了一笼儿。
章哥还问王赟:“蟋蟀能叫,它怎地不叫哩?”王赟细看道:“它不是蟋蟀,自然是不会叫的。”珍哥伸手来戳,道:“听娘娘那里朵儿小大姐说,它能吃哩!”